“傷心?難過?他又不真是你主人,你只是認錯了而已,有什麽好難過的?至於你的主人……他連主奴契都不願與你締結,在他眼裡你什麽都不是,如果你喜歡他那個模樣,我如今頂著這張臉站在你面前也是一樣的……”
若說鍾離澤身死之前只是心態不好,妒忌將夜拿穩了某個能讓自己成功的劇本,那他經歷了粉身碎骨死無全屍後,如今只剩下了帶著病態的欲望。
他不該猶豫,也不該徐徐索求,而是想要什麽直接去取!哪怕弄壞了,摧折了,但那折斷了的花枝養在花瓶裡也能嬌豔欲滴地盛放很久。
就比如……
如今的腓腓,不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嗎?
他既同他的小家夥簽訂了主奴契約,自然在穩控之下,還帶著病態的憐憫與寵愛。
鍾離澤單臂擁著他的小貓兒,輕聲哄道:“好了,別怕,我下次不讓你幫忙了好不好?你只要待在我身邊,我什麽都給你,寵你,愛你,只要……別離開,別背叛我。”
但靠著主契鉗製奴契一方的行為,想要獲得對方的心可謂是癡心妄想。
鍾離澤不明白嗎?
他明白的。
但是,好歹能讓他想要的屬於他,而不是成為別人的,這便是他如今的所求,甚至幻想著只要時間久了,再無其他阻撓,等他獲得更大的權利和身份,他遲早能讓腓腓再無別的選擇,慢慢地就乖順了。
“看來你這主奴契用得很稱心。”
灌木密森中踱出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就連整張臉都被兜帽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如死人一般慘白的下頜與譏誚的唇,他雙手背覆,覷了一眼直聳入雲的藤牆,抬手撤了屏蔽外界干擾探知的結界。
“結界一撤,他很快就會發現問題,你帶著你的貓兒趕快離開吧。”
說著轉身就走,卻被鍾離澤問道:“我不理解,既然你知將夜是他的軟肋,為何不直接殺了將夜,這麽多彎彎繞繞有必要嗎?如果你不打算殺了將夜,為何要引他進鴻濛秘境?”
知道鴻濛秘境的人並不多,此處秘境險象環生,入內者九死一生。
自然,將夜要找的菩提仙草根本就不在這裡,島主安排人守著也不過是防止秘境中走出什麽奇怪的東西來霍亂人間。
準確來說,鴻濛秘境不比其他秘境,裡面到底有沒有稀世奇珍不知道。
但那是一個時空通道,凡人如果誤入,幸運的人隻穿梭十幾年或是百年,再回來時也從青年變成了老年,至少保住了一條命,而不幸的人萬一穿越了千年,別說回來,能直接在裡面化作一捧骸骨,或是塵埃。
極不安定的因素,使得鴻濛秘境成了禁區,漸漸知道的人就少了。
鍾離澤感受到懷裡的腓腓聽這樣的駭聞而簌簌顫抖,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有些不悅地皺眉,又歎了口氣,將人圈在懷裡捂住貓兒耳朵。
又對黑袍人道:“直接殺了將夜會不會比較方便,畢竟他們之間的生死契烙印很深了,只要將夜死了,他師尊不死也要褪層皮,到時候根本無力抵抗,一個普通人就能徹底殺了他!”
黑袍人沉默了會兒,有些不高興回答鍾離澤的問題:“你管的太多了,你的死而複生是我給的,你若擅自行動,我一定把給你的一切都收回來。”
他從黑袍下伸出極慘白清臒的手指,點著鍾離澤又點向腓腓。
“你現在得到的一切,包括他,我都能收回來。做一條好狗,聽懂了嗎?”
黑袍人的侮辱讓鍾離澤胸臆憤怒,但他不能反抗,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得來不易,不可能也不想失去。
黑袍人:“回去吧,這裡暫時沒你什麽事了,回霧斂峰去,看好他。”
鍾離澤只能領命,帶著腓腓離開。
天道留下的結界能徹底隔絕此處發生的事,不讓任何人知曉,包括雲諫,但既然已經撤去了,雲諫恐怕很快就會順著生死契找來。
黑袍人望著一牆之內的鴻濛秘境,心想:一千年前,他和鍾離澤如今的想法差不多,直接殺了多省事啊,但……算了,一千年都過去了,他思索了這麽久,現在這個法子,他覺得很好,一定會成功。
一個神祇跌落凡塵,沾染了世俗的欲望,竟也會深陷他編排的話本之中,沉溺情愛這種他已經不屑了的東西,無意識地按照他的設計走到這一步。
控神的快感讓他很是興奮。
但他和鍾離澤不一樣,不會因這種興奮而亂了計劃,一千年都忍了,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幾乎是前後腳,黑袍人剛離開,一襲大紅喜袍便飛掠過密林灌叢,落在藤牆前。
雲諫手腕的生死契線滾燙不已,灼燒得他皮膚紅透,這裡是生死契最後感應到的位置,可他在此處並沒有發現將夜的行蹤。
多年不曾感受過的慌亂情緒猛然迸出,就像體內的涅槃火難控得焚燒肺腑,熏紅一雙桃眸。
他今晨一離開那間房,心底就隱隱不安,可他清楚自己設下的結界就算被破開,他也能立馬感應到,這一次卻……
他並不曉得其中端倪,也無暇思考更多。
在漱玉神女跟著趕來時,他就已經打算暴力掀開這堵藤牆。
漱玉神女自然知道鴻濛秘境有多凶險,但她不知發生了什麽才讓即將於婚書上落筆的雲諫手腕顫抖跌落玉筆,又神色慌張地飛速趕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