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肅:“……欸?等等!”
追到門口時,李醫師已經消失在了竹林裡,南肅只能扶著門框,怔怔站在原地。
良久,他歎息一聲,轉身走進內室:唉,罷了,反正自己明年才封王,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再不濟,再多等兩年就是了,這病秧子總不至於要長命百歲吧。
一走進內室,撲鼻而來的就是濃烈的中藥味。
桌上放了碗剛煎好的黑漆汁水,南肅摸了摸碗的溫度,轉回身來時發現殿辰已經坐起來了,靠在床頭,看向他的眼睛漆黑而靜默。
“你醒了。”
南肅心裡複雜,無奈地端著湯藥走過去,在床沿坐下,隨意地道:“喝吧,還熱乎著。”
殿辰兀自看了他兩眼,不動聲色地一伸手,接過湯藥一飲而盡,然後重新抬起眼睛。屋子裡靜得可怕,他瞥了一眼窗外的幾縷晨光,聲音微沉:“你該回去了。”
南肅便點頭:“好,那我走了,平順在外面,你有事就叫他。”
殿辰唔了一聲,淡淡地別過臉去。
奈何,李醫師的話終究讓人有些在意。南肅想了想,出門前又回過頭去,故作輕松地道:“哥們兒,今天的事謝了。”
哥們兒面無表情地說:“不必,之前你已經謝過了。”
南肅:“……”
縱然是個智障,也能感受出來男人的情緒不對,更妄論,南肅也不是智障。
慣的你!
沒有絲毫猶豫,南肅扭頭就走。
東方已經有了亮光,但四周仍是沉浸在一片墨藍色裡,南肅一步一步地走出側臥,沒打算讓殿辰送,或者說,殿辰也並沒有送他的意思,又或者說,他們住得本來也不遠,壓根沒到送的地步……
總之,很奇妙的關系。
熬了一晚上,南肅是真的困了,走到自己房間前,正要去拉門的一刹那,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隻來得及扭頭,轉眼殿辰就已經站在了身旁,目光凝住,直逼眼眸,迫得南肅忽然覺得輕微窒息。
南肅張了張嘴,問道:“你不在床上躺著,來這兒幹嘛?”一邊說話,他一邊下意識地繼續拉門,只聽嘎吱一聲,門開了。
只聽嘎吱一聲,門又關了。
殿辰不語,伸出一隻用力地撐在門板上,靜靜地看著他。
南肅:“……”
房簷下的燈籠柔和地照下來,落在殿辰如刀削一樣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似乎也連帶著柔和了他之前一直疏離冷漠的眼神。
南肅的聲音多少帶了一絲無奈:“哥哥,不要用意念跟我交流,你能不能吱個聲?”
“砰!”
話音剛落,南肅忽然被大力按在門上。
他愣住,不得不努力地瞪大眼睛,才能看清殿辰的面部表情,眉心微微顰起,嘴角下沉,仿佛有些惱怒,又混雜著別的不甚明了的情緒。
“我在生病。”
“所以?”南肅皺眉。
“病得很重。”
“所以?”
“……”殿辰臉色很差:“你陪我睡。”
南肅:“?”
只是,並沒給南肅時間去反應,下一刻,殿辰牽著他往側臥走去,並用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不是很感謝我嗎?那就陪我睡,睡完後一筆勾銷。”
南肅:“……”
他就知道,絕不能欠這病秧子的人情,看看!看看!!
南肅心裡突然堵了一口氣,卻不能夠撒出來,委委屈屈地向前走了幾步後,終於嘴巴狠狠一撇:“幹嘛非要我跟你睡?我睡覺不老實得很,一拳打到你吐血怎麽辦?”
“不會,你睡覺很乖。”剛才還冷冰冰的殿辰突然一回眸,竟已是笑顏初起,梨渦淺淺:“像隻小兔子。”
南肅不禁心中感慨:娘嬉皮的,這殿家的傳家寶不是玉璽,而是變臉絕學吧!
然而——
他突然又反應過來了,殿辰若睡著了,又怎麽會知道他睡覺什麽樣?除非,之前兩人同床共枕時,他撐著眼皮看了他一整夜……
靠!變態啊?
見南肅突然瞪大眼睛,漫漫的笑意霎時盈滿了殿辰的唇頰。
男人清雋的眉眼微微挑起,似乎很是滿意,卻也不知道是在滿意什麽,總而言之就是將南肅拉進了房間後,才又加了一個條件:“牽著手睡。”
南肅:“……”
他深吸一口氣,心裡兀自念叨: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
這一覺,南肅睡得很難受。
平順掛念殿辰的身子,總是隔一會兒就要進來看看,似乎很怕殿辰夢中一命嗚呼了,南肅這個不著調的鼻子裡還在吹泡泡。
但這樣的擔心實在有些多余。
南肅被平順驚起來好幾次,每次醒來都是一陣頭疼欲裂,可殿辰反倒睡得很香,呼吸平緩,臉頰也仿佛有了些血色,搞得南肅幾乎懷疑這逼是不是在吸自己的陽氣!
越想越是這樣。
南肅的腦中的一號精分小人突然“呔”了一聲,說道:“一定是這樣,不然幹嘛非要拉著手?”
二號精分小人扣了扣耳朵:“當媒介咯~”
南肅很無奈:“……請你倆不要當著宿主的面說這種話。”
不著邊際地在腦中暢遊完後,南肅困得沒了影,終究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