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有幾條不成形狀的白色雲帶隨著微風在緩慢地飄動。此刻正值午間,陽光被遠處覆有積雪的山巔反射過來,明亮得有些晃眼。
南肅坐起來,曲起一條腿,抬手按住了眼睛。
“怎麽了?”
聽聞呼喚,南肅抬眼瞧去,只見殿辰已經從二層下來了。
男人之前換了馬球場的緊身勁裝,修長的骨身被清晰地勾勒了出來,寬肩,窄腰,長腿,每一處肌肉都有著流暢的線條,既帶著文人的儒雅之氣,也不乏男人的陽剛之美,真是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南肅痛苦地顰起眉頭:“我不想活了。”
不遠處李胖兒正在計分,殿辰稍微觀摩了一下局勢,然後抿起嘴角:“是我們要輸了嗎?”
南肅別過臉:“為什麽要用我們這個詞?誰和你是我們?”
殿辰:“?”
就在這時,只聽李胖兒一聲歡呼:“南少,我們贏啦!”
南肅揮著拳頭:“啊是嗎?耶耶耶!”
殿辰:“???”
……
當夜殿辰依然來了南肅的房間陪他,只是,南肅有些萎靡不振。
他躺在床上,沒有之前的囂張跋扈,也沒有近來的靈動乖巧,只是在看見殿辰進來後,歎了一口氣,說道:“本寶今天好累啊,想休息,明兒還有宮宴,你也早些睡。”
殿辰坐在椅中,觀察著他的表情,忽然說道:“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南肅歎了一口更長的氣。
“你確定?”
“我確定。”
“那你先睡吧,你睡著了我再走。”
南肅抿著唇,想找個理由來搪塞殿辰,可他暫時想到的托辭都十分拙劣,壓根沒有騙過殿辰的可能性,索性沉默不語。
殿辰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靜靜地問:“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倆同房後,你究竟是怎麽看我的?”
南肅心頭一跳,腦袋埋得更低。
只聽殿辰繼續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可顯然你不這麽想。我可以對你好,可以盡我所能地滿足你一切要求,可最起碼,你得對我坦誠一些。”
男人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南肅驀地怔忪,又何嘗體會不到他的輕微怒意——只怕自己這樣反覆無常,換做任何人都會被惹惱,男人沒像之前那樣直接用拳頭與他對話,想來已是夠平靜的了。
那麽——
南肅深吸一口氣,突然抬臉說道:“相公。”
殿辰:“……”
南肅:“……”
兩人仿佛都失了音。
對視片刻,“嗖”的一下,兩人各自平靜別過頭,可紅了的耳朵根卻無法藏起來。
緩緩地,屋中彌漫出了尷尬中帶了幾絲曖昧的氣息,如春日和煦般鋪開,帶著花兒,一下子驅散了剛才的沉悶頹敗。
殿辰顯然被這衝擊搞得有些迷蒙,又或者說,他不是迷蒙,只是腦子突然失去了平日的運轉,眼睛望著別處,嘴裡卻突然牛光閃閃地大聲道:“你叫我什麽?我沒有聽見?”
南肅:“……”
南肅:“我叫你傻逼。”
他突然就裝不下去了。
殿辰扭回頭,深沉一笑:“好,以後就這麽叫吧。”
然後,男人溫潤站起身,優雅地披了鬥篷,挺拔地邁著大長腿走向門口,在做這一系列動作時,他的梨渦變得越來越深,深到甚至南肅覺得自己能在裡面遊個泳。
然而,笑到了這種誇張的地步,很難不讓南肅懷疑他是不是生氣了,正在反向輸出……
就在這時,殿辰突然回身,目光裡透出幾絲猶豫,但最終還是舉起手來,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奈心,冷酷地道:“愛你。”
南肅:“……”
算了算了,他突然一點兒都不糾結了。
這種二傻子誰愛要誰要去吧,誰缺男人的趕緊撿走,撿走撿走,他媽趕緊的……
第三十九章 誰他媽敢欺負我的人(上)
——相公。
這個稱呼讓南肅和殿辰失眠了一夜。
可在某些方面,他倆似乎都是害羞的人,第二天吃早飯時,誰都沒再提起這件事,並默契地給對方擺了個冷淡臉:欸,我可是轉眼就給忘了呢……
除非,你先提。
今兒正是除夕,整個金陵張燈結彩,人如雲集,長街上到處都是遊行的廟會隊伍,直讓人看花了眼。
宴帖早就送來,申時,南肅與殿辰同進了皇宮。
他倆本打算先去陪太后說說話的,不料,卻在西六宮的花園裡先遇見了四皇子與五皇子。
南肅立馬抬手打了個招呼:“五哥!”
“喲,肅子~”
內侍的簇擁下,一名年輕男子從假山後緩緩繞來,眼睛皎亮,面若春風,一身羽翎製成的風衣襯著,越發顯得瀟灑自如——正是大燕的五皇子,殿緒。
其實他的另一個身份,也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了,甚至就連皇帝聽聞這身份後也深感丟臉,恨不能將這不成器的東西逐出皇室……
是的,紈絝協會就是此人一手創建的……
他其實隻比殿辰大一個月,可哥哥面兒卻做得很足,登時吊起眼睛:“下山也不找我,該打,最近都忙什麽呢?”
殿辰溫言道:“我是閑人一個,終日在世子府裡遊蕩,並沒什麽正經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