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況下,咬下嘴唇確實能提升魅力,但咬上嘴唇正相反,而南肅為了憋住自己的悲傷……
殿辰垂眸看了他一眼,嘴角隱隱抽動,然後將他放下,起身就向臥房門口走去。
南肅的眼淚頓時又像金豆豆一樣滾落下來:“嗚哇哇,我就知道,我就…”
話還沒說完,只聽殿辰邊走邊說:“娘子,下回餓了可以直言。”
南肅哭聲突兀地收住,小聲地道:“哦…我餓了想吃碗面…”
“好。”
殿辰跨過門檻後,徑直向右拐去,赫然正是通往小廚房的路。
待他消失,南肅才又硬氣地揮了揮拳頭。
他突然討厭極了殿辰這副光做不說的溫吞性格,嘴長來是幹嘛的,隻用來親嘴的嗎?媽的,真的好想揍死這個逼!
可揍是揍不過的,南肅就決定給殿辰上點火,逼一逼此人大喊大叫一番!
……
從古至今,當大多數男人說他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時,其實他指的是擊退史萊姆和斬殺惡龍,而不是洗衣和做飯。
在這種情況下,常年清修念佛的優點就對比出來了。
最起碼,他是個心懷慈悲的人,對斬殺惡龍沒什麽興趣,並且在其他男人用青筋突出的手斬殺惡龍的時候,他只是靜靜地走到廚房後,挽起袖子,打了一個雞蛋。
多年的寺廟生活,並沒有使他養成其他皇子那般嬌奢的毛病,下人們此刻都睡了,他並不打算將他們叫起來。
待切好蔥絲後,沒一會兒,廚房裡就響起了沸水咕嚕嚕的聲響……
只是,當他端了一晚熱氣騰騰的面條走進臥房時,裡面已是人去樓空。
“……”
被子凌亂地鋪在床上,而本該在裡面的那隻崽崽,竟是不知去向。
殿辰四下打量一圈,將碗放下,然後安然坐在凳子上。等得有些無聊了,他便取下手腕處的檀木小佛珠,開始慢慢地盤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臥房裡依然安靜如水。
過了一會兒,殿辰低眉瞥了一眼那隻青花瓷碗,說道:“面要坨了。”
這時,才終於從衣櫃裡傳出來一點響動,雖然沒有人說話,但仿佛是在提醒:噓噓,不要說話,我就藏在衣櫃裡哦……
殿辰便將佛珠重新纏回腕子上,起身道:“真是頭疼,我的娘子究竟在哪裡呢?”
他刻意加重腳步,在房間裡巡了好幾圈,窗簾後翻翻,桌子底下看看,最後才走到衣櫃前,猛一拉開,笑道:“害我好找。”
裡面的崽崽一眨眼,溫馴的小鹿有跳動一下,柔軟的夜風有輕拂一下,遙遠的星星有閃爍一下,他的心也有融化,卻不止一下……
崽崽捏著拳頭,似乎有些不滿意他此刻才能找到他,那張帶著淚痕的俊臉皺成一團,惡狠狠地道:“就算你給我做了面,我也不會原諒你!”
殿辰眉梢一挑:“好吧,面我已經吃了,你別生氣。”
某人石化:“……”
殿辰有點憋不住了,寬肩抖了兩下,卻不能夠笑出聲,只是長臂一伸,就將南肅穩穩地抱起來。
將他在桌子處放下後,殿辰突然想到什麽,從小塌上拿了張柔軟的毯子,待仔細地墊在了凳子上,這才牽他坐下,然後將碗推過去:“吃吧,別放涼了。”
南肅惱悻悻地坐下,然後,喉間“嘶”的一聲,疼得齜牙咧嘴的。
可一看見那碗撒了蔥花的素淡小面,他喉結滾了滾,一把提起來筷子,就在桌上“篤篤篤”地懟齊——實在一副很沒什麽教養的模樣。
可殿辰嘴角一笑,沒再說什麽。
是的,他之前已經告訴過他了,只要不逛窯子,他的一切他都可以試著去接受。現在想來確實是他太過偏執了,十七年白雲蒼狗,連世間萬物都變化了,誰人又能不變?
他在努力垂涎一場初雪的純淨時,也總得學會清掃初雪融化後的泥濘——它們相悖,但它們是一體。
“你盯著我幹嘛?”突然間,南肅抬臉說道。
殿辰回神,動作自然地抬起一盞茶,撚起蓋子在杯口優雅磨了磨:“不幹嘛,看你吃麵。”
南肅眼睛一瞪:“你他媽怎麽這麽凶?”
“?”
殿辰動作止住,抬起眼來:“我哪裡凶了?”
南肅好似更生氣了:“看你吃麵!”
有時候吧,這被掰彎的男人發起脾氣來,真是和女人一樣毫無道理。
殿辰沒有過女人,可他卻突然理解到了天下所有丈夫的無奈。他頓了頓,稍微調整了一下語氣,大手摸過南肅的頭頂,溫聲道:“在看你吃麵面吖。”
南肅看了他一眼,重新開始埋頭苦幹了。
殿辰問:“面面好吃嗎?”
南肅吸溜著面條,突然揚起笑臉,眼睛彎彎的兩條:“好吃!”
殿辰:“……”
他怔忪片刻,憋下了親上自己媳婦一口的衝動,只是笑著抬手給他擦了擦嘴角的湯汁。對比南肅這前後轉變,殿辰突然覺得,語氣助詞貌似也是一門學問。
吃過飯後,殿辰將南肅重新抱回了床上,並替南肅蓋好了被子,然而,他並沒有就此離開。
兩人之前一直分房睡,就算偶有共枕機會,也都是同床異夢。
可是,當滿滿一筒子熏香灌進來,幫他們強硬地衝開一根擰巴的繩索後,他們十指相扣的瞬間,都知道對方取走了什麽,留下了什麽,並且,這股余波足夠衝開他們對生活的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