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目瞬間就領悟到了,小臉一紅,整個人像軟化了般地塌陷下去。
林清泉玩弄它的發絲,還把指間的發綹放在鼻尖下聞了聞。他的眼睛無疑是美的,黑黑的眼瞳放射出令人驚豔的亮光,嘴唇鮮紅宛如燈泡。黑發白膚紅唇,三種顏色無一不展現到極致,卻如此密集地安裝在一張無辜的臉龐上,完全的視覺衝擊。
對於他的誘惑,目目根本就無法抵抗。
“這意味著,接下來,我會以鏡阿禰對待草間灰的方式,對待你。我可能會對你異常熱情和親近,會表現得特別喜歡你,特別想要粘著你,時時刻刻不願意和你分開、愛護你,超出正常的范圍。你能明白我意思嗎?”
他說話時貼近目目的耳廓。熱息在它的耳垂來回擦拭,癢癢的。
這點熱熱的癢意,好像蟲蟊入耳,順著血管和神經一路啃咬,最終抵達了它的心臟。在那裡蟲蟊們繁衍生息,吃掉它心臟的血肉,又癢又痛。
目目僵硬一下,難以自持地貼住他。
此刻它極度渴望與他緊緊相貼。
盡管它自己都不明白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麽。
林清泉卻巧妙地一動,從它懷裡鑽了出去,笑道:“你這樣可不行。你要高冷點,要像草間灰對鏡阿禰一樣,對我。”
兩人沿著河邊走,走出了人跡鮮少的銅村,來到村外的集市。
界裡的道路、方向、建築,和實際裡都是鏡像呈反的。
不過完全不影響生活。
因為鄰近銅礦,集市裡很多攤位在販賣銅器。銅鏡是最常見的,高高矮矮的穿衣鏡像座山雕一樣擺在攤位前,還有花裡胡哨的銅製小玩意,器皿玩具之類,還有鍍了銅邊的大紅大綠的陀螺,在江戶被稱作獨樂。抱著押繪羽子板的小孩在路邊自娛自樂,大人們就圍坐一堆打花紙牌。
除了方位全反,這裡和現實沒什麽不同。
“這魔的界,比我想象中的溫柔得多嘛。”林清泉笑道,“不過,我很快就要打破這裡的寧靜了。”
他效仿鏡阿禰對草間灰那樣,上手挎住目目的臂膀。
結果路過的行人紛紛注目,一個個皺著眉頭的警惕模樣,將兩人圍成一圈,仿佛下一秒就要上來盤問了。
目目在這時手一松,反過來挎住他。警惕的路人們隨即四散而去。
“你還想在這多待?”林清泉有些不滿,“遵守界的規則,最後成功脫身會變成鏡像人。你沒五髒六腑倒是無所謂,我可不想變成鏡像人啊。”
目目不會說話,被迫沉默。
林清泉見它這消極的樣子,說道:“算了算了,陪你多玩一會便是。我們換一下,由你來主動親近我、對我熱情,行了吧。”
集市不比玄武祭,但也算熱熱鬧鬧,煙火氣濃重。
走在其中,林清泉愛吃貪嘴,自然少不了買吃的東西。
糯米釀的甜酒呈現出乳白色,像漿糊一樣,酒曲產生的酶分解了米中的澱粉,味道甘甜。它的衍生品甜酒釀茄子也是口感極佳;還有京都特色的醃製料理千枚漬,蘿卜和昆布香甜地交織;粉白綠的三色丸子,淋著褐色的糖漿,軟糯粘口。
這些好吃的都要由目目出面買,否則就會引起界中人的攻擊。
“隻買不行,你得喂我。”林清泉笑道,“是你想在這裡多留一會,那就得照界的規矩辦。”
目目倒出一小杯甜酒,動作多少有點緊張。它做了個漫長的深呼吸,但還沒做好心理建設,林清泉就湊上來,挺翹的鼻尖在杯口像小狗一樣嗅了嗅,很純真的模樣,“氣味不錯嘛。”
接著他主動咬住杯口,往下壓,輕嘬甜酒來喝。
目目心思大亂,拿酒杯的手不能自禁地顫抖。林清泉飲完酒,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酒漬,表情一本正經地說道:“聞著還行,就是余味有點苦。一般般吧。”
目目呆呆地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他的嘴唇亮亮的,看上去很好親。
“愣著幹什麽?”林清泉歪頭,“你現在是草間灰的反面,快點挎著我啊。”
目目趕緊摟緊他的胳膊。兩人往集市的更深處走去。
林清泉買了把浮世繪的紙扇,悠悠地扇著風。在給賣扇女子錢時,他淺淺一笑,特意拿出鏡阿禰絕對不可能有的態度,恭敬地說了一句“不用找了”。結果賣扇女子也莞爾,買一贈一,又多給了他一把紙扇。
這鏡中的世界,除了方位全反、每個人的處事性格相反以外,也沒什麽特殊的了。
只要表現得和鏡阿禰平時截然相反,自然能存活。
林清泉扇著扇子,越想越覺得有趣。
如此說來,那些大善大惡之人反而不好在界裡混。越是大善之人,就越是要違背固有的良心,去做惡毒的事;而越是大惡人,就越要強扭著自己去行點好。
至於出界的人為什麽都是善人,原因多半是好人變壞容易,但要讓壞人學好可就太難了。
這世界,活得最瀟灑的正是善不夠善、惡也不夠惡的人。
在這個鏡像化的界裡,亦是如此。
路邊搭起簡易台子,一個男子跳上台,拍打著皮鼓吸引過往路人的注意力。人們紛紛駐足。
林清泉拉住了目目,客氣地微笑,問一個路人道:“敢問,閣下是否知道這是在做什麽?”
路人對他的表現沒有半點異議,回道:“是一個月一次的街頭拍賣呐。拍賣商四處搜羅新奇的好玩意,多是一些寶物法器之類。搜羅到了之後,就在集市現場拍賣,出價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