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行把藥粉灌進草間灰的口鼻。草間灰被嗆住,呼吸不暢,臉龐和脖頸都憋得紫紅。
隨著藥粉的吸入,文身飛快地遊走,滿滿覆蓋在他的頭皮、臉龐和全身。
他的右臂消失,在光中化成一個清朗的人形。而草間灰已經昏了過去。
林清泉突感不安,“鏡阿禰覺醒了。”
成魔的鏡阿禰化回本來的樣貌,光照之下新生的皮膚在熠熠閃光。一切仿佛沒有變過,變的只是人與魔的屬性。
獨生子以魔的姿態重生,鏡善治大功告成,竟有不真實的酸意。
他背下累世罵名、犧牲千人性命所愛的兒子,終於以更強健的體魄和持久的壽命重臨世界。一切都值得了。
“真好啊……”鏡善治輕輕撫摸它的面龐,一邊撫摸一邊確認這就是自己的兒子。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好像這輩子就是為了活這一刻,“阿禰,為父將你的路都鋪好了,你隻管走就可以了……”
鏡阿禰抬手,朝父親的腦袋狠狠拍上一掌。
頓時,鏡善治身首異處,腦袋滾落到地上,表情還保持著驚喜。
第62章 心臟和眼睛
想毀掉一個家庭,就投胎做他溺愛的獨生子。
鏡阿禰弑父,冷漠的臉上沾了血點。它煩躁地撇掉血點,弄得滿臉狼狽。
永處極晝的界十分炎熱。高溫中,初覺醒的它耳朵嗡嗡作響。
它蹲下來察看草間灰的情況,鼻子在他的頸間聞幾下,又蹭了蹭。
“鏡大人,許久不見,恭喜你從人變魔了。”林清泉対他道。
鏡阿禰看了他一眼,“那你驚喜嗎?”
它站立起來,汗濕的赤膊被照得酷似白鱗。
在它背上,夜叉與惡龍的青墨文身活靈活現,迅速遊動著。最後從指尖遊走出去,變成真實的夜叉和惡龍,像左右護法站在鏡阿禰的左右兩側。
鏡阿禰是半人半界的魔。人形上的文身會化成實體的夜叉和惡龍,來替它殺人。
林清泉拍手叫好,“好!鏡大人的界,是我見過的最有個人特色的界。”
“少廢話。”鏡阿禰打量著他,“說,你究竟用了什麽道法,讓魔胎不吃宿主?”
“想知道啊?也難怪,畢竟你舍不得吃草間大人嘛。”林清泉心生一計,“倒不如讓我們交換一下信息。你先告訴我,與你做交易的、也就是把你變成魔胎的神,是誰?”
身後的明日花無攥緊拳頭,又緩緩松開。
“呵呵,如果神知道你在找他,不知道他作何感想,畢竟他更喜歡你不能動的樣子。”鏡阿禰冷冷地說,“可惜我答應過他,不能告訴你。”
林清泉笑道:“你連你自己的父親都殺,還在乎區區一個口頭承諾嗎。”
鏡阿禰頓了半晌,說道:“他是佛魔胎。至於他為什麽追著你不肯放手,我不清楚。”
又是佛魔胎。林清泉腦袋疼,但這也是情理之中。有臣服萬魔、交易心臟的大能耐,如果不是佛魔胎,反而說不過去了。
“那他長什麽樣子?”
“他的人形約莫在十六七歲上下,”鏡阿禰停了停,“是男人,但看著比女子更清秀和柔弱,像歌舞伎裡的女形。”
一個清秀的青年男人,這和接觸過的任何人都対不上。林清泉沒了頭緒。
“該你回答我了。”鏡阿禰出聲提醒道,“不吃宿主的辦法,究竟是什麽?”
“唯有找到三神器。集齊這三樣神器時,大地的魔力會消失,你就不會再渴求草間大人的血肉了。”
“那集齊三神器之前,我該怎麽做?”鏡阿禰問。
“沒別的法子,你只能忍。”
“忍?廢話!”鏡阿禰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怒氣頓生,“小林清泉,我果然就不該指望你嘴裡吐出象牙!我今天非要殺你不可!”
林清泉抹了一把前額的熱汗,強撐著說道:“哎等等,怎麽說我也対你傾囊相助了,你未免恩將仇報。”
“哼,我連我父親都殺,還在乎対你恩將仇報嗎?你的命我早就該取了的,只是總被打斷。”鏡阿禰凶狠起來,“可這次,你的魔胎不在,不會再有人保護你了。”
夜叉高舉起叉戟。它身高超過三米,青面獠牙威風凜凜。“殺了他。”鏡阿禰下令。
叉戟帶著呼呼風聲刺來。“哥哥小心!”明日花無撲倒了林清泉,自己卻中了槍。
叉戟刺穿他的肩膀。他被叉戟帶得雙腳凌空,往後拖了一段距離,夜叉才收回了叉戟。
明日花無像紙片一樣落地,血點像臘梅生長在雪白的光中。林清泉下意識去接,接出一手血。
望著血他恍惚不已。等到清醒時,他已經把明日花無攬進懷裡。他忽然怒其不爭,“你這孩子……你何必為我做到這份上?你能不能明白,你從來不欠我什麽!”
明日花無什麽話都不說,隻可勁兒盯他看,慘白的臉逐漸失去生機。
他的肩膀仍在流血,沒有要自愈的征兆。
魔的自愈力刻進了本能裡。只要心臟不受損,無論受多大的傷魔都能快速自愈。
可律令花粉対至高至強的佛魔胎傷害極大,大得足以毀掉佛魔胎的自愈力。明日花無傷得不輕。
他身受重傷,卻開心得暗暗發笑。
自己只不過在稀薄的花粉裡呆了一會,就重傷到無法自愈,更何況吸附了大多數花粉的黑木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