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都不是我喜歡的。”林清泉笑道,“我真正喜歡的東西,恐怕您給不了。”
“只要您能將鑰匙給我,什麽寶物我都會找人幫您取來。”
林清泉貓了貓腰,故作高深地問道:“三神器之中的八尺瓊勾玉,你有辦法找來嗎?”
“勾玉是傳說中的神器。在我掌握的消息中,三神器雖對外宣稱供奉在皇居的神社,但其實另有隱處。實際的位置,只有死去的先皇才知道。”大目付頓了頓,“但我會竭力去搜尋的,如果您為我保下鑰匙的話。”
“只可惜,我不會保。”林清泉說,“我拒絕您的賄賂,請您離開。”
大目付絲毫未動,“您真的不多考慮一下嗎?”
“或許以前我會考慮考慮,但現在以及未來,我隻想諸惡莫作。”林清泉輕笑,“世道亂成這樣了,我就偏要逆天而行,做個發菩提心的人,又何妨?”
黑木蓮將紅木牌憑空顯在大目付手中。後者嚇得不輕,意識到神諭裡的大惡是真的名不虛傳,果真有大力。
他抬頭,只見大惡冷著臉,好似動用了什麽法術,隔著老遠可聲音居然近在耳畔,“還不走嗎?”
大目付面色蒼白,持著紅木牌退了出去。
“你提勾玉的時候,我真以為你要接受他的賄賂了。”黑木蓮在花名冊上做了記錄,在大目付的名字旁邊標注了“取鑰”和“隔離者”的字樣。
他放下筆,端詳林清泉的側臉,“你變了很多。”
林清泉不置可否,“跟你學的。”
兩人視內了整整一天。直到月上枝頭,也隻勉強看完了幕府和皇族。
這些位高權重的統治階級,人數稀少,隻佔總人數的一成。還剩下的三千人,估算需要半個月才能看完。
為了犒勞他們,明太郎邀請兩人這些天就住在自己的屋敷,安排與自己一樣規格的飲食。
晚餐是烏冬面和雪消飯,這兩種菜品只有幕府才有,平民禁止私造和享用。還有一道昂貴的料理是幕府專供的多摩川香魚,搭配清酒飲用最佳。
美食當前,黑木蓮不為所動,對著燭光清點花名冊,“你知道我們今天視內了多少人嗎?”
林清泉筷子沒停,“多少?”
“一百一十八人。”
“怪不得我感覺快瞎了。”
“就這樣,我們還少看了兩人。”黑木蓮思索道,“你沒留意嗎,明日花和飛鳥皇子,這兩人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
林清泉的筷子停頓了下,“你倒是記得清楚嘛,我都把這兩人給忘了。”
“我沒忘,相反我對他們印象深刻。”手冊一闔,黑木蓮眼神幽幽,“一個是魔,一個是難纏的人,都是心腹大患,我怎麽可能忘了他們。”
停頓的筷子又重新動了起來。林清泉一聲不吭吃完飯,將碗筷疊放得整整齊齊,頓了半天說道:“我想去見這兩人。”
魔對宿主的佔有欲蠢蠢欲動,黑木蓮憂心的同時又有點微妙的吃味,“這麽晚了你還要去見他們兩個?”
“不僅要去見,還得是我一個人去見,等會你不要跟著我。”
一絲妒火躥了上來,黑木蓮問:“為什麽?”
“小皇子我只是順道去看看,我主要是想單獨會會明日花。”林清泉說,“我想冒一次險。”
黑木蓮堅決反對,“你不能一個人去見她!”
“我必須一個人去。我要問她,為什麽要在我的手掌植入分身,又為什麽能做到沒有心臟,以及她是不是也和一個人做過交易。”林清泉說,“明日花對你有很大的敵意和防備。要想問出點什麽東西,你一定不能在場。”
“但這很危險。”黑木蓮仍是不情願,“你要面對的是對你用心不良的高級魔。”
林清泉抓過他的手,貼在自己滿懷眼球的小臂上,衝他眨巴下眼睛,“可是我有你在保護我啊。”
*
【小林清泉是我的,有個鑰匙能將他變成我的專屬物;這個鑰匙就藏在我的右脅,並且會在七個時辰後脫落。從此小林清泉不再是現在這個討厭自己的小林清泉,而是為飛鳥我量身打造的、對我溫順至極的、能任我為所欲為的小林清泉】
這段話不斷重複在心中,飛鳥皇子保持著最初的憧憬。
他以身體不適為理由,成功躲避了今日的視內,一整天都躲在被褥裡,而就在不久前,他右邊的腋窩下果真脫落出一枚鑰匙。
那種感覺很奇異。沒有疼痛,沒有不適,就像一個簡單的自然現象,好比機械開關被打開、呈現出應有的容納物,或者好比燭心點燃後蠟自然要裂開、融化。開關會怨恨被打開麽?蠟會埋怨裂開麽?當然不會,他是沒有感情和情緒的,他是自覺又不會受傷的容器。
小林馬上就會是我的。
飛鳥皇子攥緊了鑰匙。他要用它把林清泉變成自己的東西。
“殿下,您感覺如何了?還冷嗎?”湖藍色和服的侍官憂心忡忡,“您病了一天了,連今日的魔力排查都沒有參加。”
飛鳥下了床,將鑰匙掖進房間裡最無人問津的一角。那裡是神龕中的香爐,鑰匙被埋在香灰中,短期內不會有人清理。
“這不挺好的嘛?我不要讓他在幾千人中匆匆看我一眼,我要他靜下來只看我一個,眼裡誰都沒有、誰也不看,就只看我一個。”飛鳥悄無聲息地抹去手上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