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泉冷下臉,“我対貓不感興趣。”
“我想摸摸。”沉默許久的黑木蓮突然開口,讓飛鳥和林清泉都很驚訝,“可以麻煩您的仆人把貓抱過來嗎?”
飛鳥升起一絲憎恨,卻又像個臥薪嘗膽的君子,把三花貓交給了侍官。
黑木蓮抱過貓,潔白的手指陷入蓬松的貓毛中。他耐心地給貓順著毛,最後從貓的右脅摸出了一把鑰匙。
“看來小貓也有想要的東西。”他駕輕就熟地做好標簽,把鑰匙存封進箱子。
不是沒見過大惡的神通,但再次親眼看到還是不得不折服,以及嫉妒。
這通神力是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一想到這兒飛鳥皇子就又妒又羨,杵在原地一時語塞。
貓異常乖巧,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好像一塊融化的虎皮蛋糕。
林清泉忍不住摸了摸貓的頭,“它還真的挺可愛的嘛。”
黑木蓮把貓放回到地上。貓圍著他喵喵叫了幾聲,才回到主人飛鳥那裡。
情敵的一舉一動都能使人怒不可遏。飛鳥皇子想發怒,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必須韜光養晦,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要誘騙林清泉、把他弄到手,這才是他今晨趕早過來的目的。
贏和耍帥不重要,重要的是佔有和得到。他在袖管裡攥起拳頭。
“我趕早而來,其實是想幫助小林你的工作。”飛鳥說,“我聽說下人告訴我說,今晚在藤屋將要舉辦一場競價會。”
“什麽競價會?”
“就是賓客們爭相出錢,誰出的錢最多,誰就能買到別人身上的鑰匙。”
氣血上湧,怒火裹挾滿腹驚疑齊齊轟上腦袋。林清泉拍案而起,又氣又驚道:“還有這事兒?!”
飛鳥很高興能引起他這麽大反應,自豪感油然而生,“千真萬確!很多人都會去的。我想著……這種事情一旦成真,就會給小林你造成困擾嘛!所以就過來跟你說了。”
林清泉黑著臉問:“是誰發起的競價會?”
飛鳥用邀功的語氣說道:“是明日花。”
“明日花啊……”那就不奇怪了。林清泉得知始作俑者反而平靜了下來。
這麽會發魔難財、這麽會從人的身上吸血,毫無人性,除了魔還能有誰乾得出來呢。
“小林今晚會去嗎?”飛鳥問。
“我當然會去,謝謝殿下您告訴我這些。”林清泉展開一無所動的微笑。他多看了幾眼小皇子的臉,弄得飛鳥心如擂鼓,“您好像沒有重複說話的口癖了,做得很好。”
飛鳥眼圈發熱,飽滿的面頰也發熱,可以說是面紅耳赤。
他過來,是想以競價會為由,將林清泉誘騙到那裡,然後在背陰處找機會下手。
但這個人是能自救的,只要他專注地看向自己,並且投以微笑。
“那我們今晚在藤屋見!你一定要來哦!”小皇子叫喊起來,“要來哦要來哦要來哦!”
他一路踩著黃色祥雲,像個猴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十分雀躍。
“我和你一起去。”黑木蓮說道,“等到視內結束,我們一起過去。”
林清泉思量良久,“要不我們把這事告訴明太郎,帶人去把競價會給一鍋端了?”
黑木蓮盯著他看了會,幽黑的瞳孔顯得冷豔,架構在他背後的藍屏風在皮膚反照出汪洋的顏色,很冷。
他反問道:“小皇子說的話,你信以為真了?”
林清泉被問住,他接著說:“萬一有差池,就是在消耗幕府対我們的信任。我們先過去探探實情再說。”
*
到了夜晚。更鍾被敲響,兩人從坐了一天的營帳走出。
此時雨下了半個白天,水汽彌漫和燈籠的燭光撕咬得嚴絲合縫。雨水反射光線,世界像塗抹上一層指甲油那般油亮。
黑木蓮站在雨光裡撐起一把竹骨番傘。他轉個身,向林清泉伸出手,墨藍的天光爬上他雕琢過的眼角,“走吧。”
這個畫面就像烙印燙進眼底。生命中總有些終生難忘的場景,是在不經意的瞬間完成的。
林清泉愣了愣神,抓住他的手,“那你帶我走。”
他的目目先把他的手放到嘴邊親一下,才拉上他一起步入雨夜。
藤屋位於皇居的西北角,是架在天然溫泉之上的木屋,屋頂鋪著青草。
關於藤屋的來源有個奇談。
藤屋建於皇帝的爺爺的爺爺那一輩。當時適逢一年一度的宴會,將軍帶著最小最寵愛的兒子來參加。貪玩的將軍之子跑到西北角,偶遇了當時也是孩童的皇太子——也就是飛鳥的高祖父。
兩個幼童手牽手的一刻,有溫熱的泉水從地裡湧出,形成了這片溫泉。
一個是將軍之子,一個是朝廷的皇太子,這兩個孩子從此結下了終生的友誼。將軍之子經常來皇居找皇太子玩。為了讓小兒子玩得開心,將軍便建了這藤屋。
一進藤屋,林清泉就聞到濃濃的硫磺味道。
“大駕光臨,兩位大人請出示邀請函。”接待的侍女展開熱情的笑,塗白的圓臉在氤氳上漲的蒸汽中,好像紅綠燈一般耀眼,“只有持有邀請函,才能給兩位浴衣換哦。”
“還有邀請函?”
“是的呢。”侍女亮出一枚鮮紅的花瓣。花瓣有半隻手掌這麽大。值得注意的是,這次的花瓣被鏤刻成了文書,“這是邀請函,很特別吧。明日花小姐給每個有資格進場的大人都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