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描述與那對母子的描述一模一樣。
黑色長風衣,黑色的大傘,還有那特別的淡金色的半長發,與有別於曜國人的碧色雙瞳……凶手的外表與打扮萬年不變,即便已經被警方通緝,仍然如此囂張高調,沒有一絲一毫偽裝自己的意思。
而這六名活口之中,有一個較為特殊。
其他人都不在凶手的目標之內,算是純粹的無辜者。而他本應是凶手的目標之一,卻在殺死另一個目標之後活了下來。
——這人一開始還想將受害者的死推到連環殺手身上,但警方當然不可能如此輕易被蒙騙,很快就通過受害者身上的傷判斷出真相,將此人以嫌疑犯的身份逮捕。
哪怕已經身處警局,這名男子仍在瑟瑟發抖,滿心都是驚懼,他哆哆嗦嗦回憶著不久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場景。
“下午兩點,受害者嶽某邀你去他家做客,晚飯後,因為外面下雨,你擔心路上遇到危險,就留在了客房過夜,對嗎?”
“……是。”
“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那之後、那之後……”
男人聲音恍惚,警局窗外尚未停歇的雨點聲像是將他帶回了不久之前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一進客房就想倒頭就睡,迷迷糊糊突然聽到外面的敲門聲,我以為是嶽峰找我有事,就去開門,結果發現除了嶽峰還有一個人……”
……
“晚上好,這位先生!”出現在門口的金發男子朝他微微一笑,氣度優雅。而臉色驚恐又僵硬的嶽峰一動不動站在那人前面,就好像一隻懸於虎口的兔子。
那時,腦袋暈乎乎的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反而晃悠悠上前:“嶽峰你找我有事嗎?怎麽不進來?還有這位……”
他剛要伸手去拉嶽峰,整個人突然僵住。
他看見了抵在對方身後,那黑漆漆的槍口。那槍口緩緩上移,對準了他。
……
“……當時我腦袋一下子炸了,真的就好像是被扔進了冰水裡,我整個人就從醉酒的狀態裡驚醒過來了。這時候再看那個人的打扮,哪還能猜不出他是誰……”
警局中,男子說話的聲音有些虛脫。
他的目光再度陷入一片恍惚之中。
……
“啊,被認出來了嗎?”注意到他目光的K輕輕一歎,“這可真是令人苦惱啊。”
話雖如此說,被他握於手中的武器卻一直在兩個人之間隨意地移動,一會兒瞄準這個,一會兒瞄準那個,讓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僵立在原地,不敢有半點動作。
——盡管他們有兩個人,但以他們對子彈的彈速了解,若是有誰企圖衝動,絕對連對方衣角都來不及摸到便會被擊中,這或許能為另一個人製造一丁點逃跑或反擊的時間,但對於已經倒下的人又有何用呢?
他們顯然都不願做那個為同伴犧牲的人。
……
警局中,男子恍惚的聲音還在繼續:“當時我們都不敢輕舉妄動,隻好哀求那個人,我們願意交出所有財產,我們什麽事都願意做,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
“然後呢?”
“然後?”男人咬緊牙齒,“那個惡魔!”
“——他說,他本就隻準備殺一個人。”
……
客房明亮的燈光無法驅散周圍的晦暗,在僵立的兩人眼中,這位不速之客腳下的陰影仿佛不斷蔓延,籠罩了眼前的一切。
風度優雅的K微微一笑:“我來到這裡,本就隻準備殺一個人。”
——既然只有一個目標,那當然隻可能是這裡的主人,而不會是偶爾留宿的客人。
原本表情僵硬的兩人齊齊變色。
只是一個面露驚恐,一個表情放松。
K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似乎覺得有趣極了,最後落在松了一口氣的男人身上:“遺憾的是,命運的意外讓你今晚出現在這裡,也完美契合我的審美呢。”
這一次,兩人臉上的表情彼此交換了。
而K卻再度一轉話風,讓兩人重新面現驚恐:“啊,二選一,偏偏今晚我已經拜訪過五位客人,現在只需要湊齊六位,究竟該選擇誰呢?真是令人苦惱啊。”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落到誰身上的時候,就讓這個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然還是老辦法?”K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一枚奇異的硬幣,看向靠近門口的嶽峰,“你喜歡正面還是反面?”
“啊、啊?正、不,反面吧?”
K看向另一個人:“那麽你就是正面了。”
硬幣被高高拋上半空,又落入他掌心,他笑容弧度完美:“我只需要一個死人。三分鍾之後,如果這裡還有兩個活人,那麽就讓命運來決定,誰生誰死吧~”
一邊這樣說著,他緩緩向後退開幾步,將足夠的空間讓給了另外兩個人。
他優雅地向前一伸手,仿佛在說:舞台暫時讓給你們,接下來該你們表演了。
嘩——!
窗外如瀑暴雨中,有電光一閃即逝,照亮了兩張混合著驚恐、狼狽,與猙獰的臉。
他們倒映在彼此的雙眼中。
……
電光一閃,天地間有驚雷轟鳴。
男人虛弱而狼狽的面容被電光照亮。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