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研究所不敢肆意抓人,頂多是借助官方檢查的名義,抽點他們的血。
反倒是萊茵這個社會關系幾乎為零的野生武道修行者,突然消失也不會引來什麽人的調查。
因此,研究所的大部分實驗體都是從監獄裡調來的死刑犯普通人,武道修行者少之又少,還是研究所篩選後秘密抓的幾個。
——這也讓他們在研究人員心目中極其寶貴,絕不能夠輕易隨便消耗掉。
——但這絕不意味著幸運。
在地獄中存活越久,積累的痛苦就越多啊!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這短短幾天的記憶,萊茵的身體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從他在這裡醒來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枚細胞,每一個器官,都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而是魔鬼把玩的工具。
——好在如今,這一切都結束了!
暴雨衝刷天地,槍聲在雨中響起。
萊茵在雨中狂奔,他的拳腳宛如世界上最冰冷的武器,任何阻攔他奔向自由的障礙物,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撕碎,摧毀。
激烈的碰撞聲,慘烈的哀嚎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持續不斷的槍聲接連響了起來。
然後,化作大雨都衝刷不掉的血色。
呼……呼……
實驗室之外自由的風從萊茵的臉側吹過,視線之中的世界已經被大片血紅所覆蓋。
誰能想到衝出地下研究所之後,迎接他的竟然是那麽多明顯受過軍事訓練的持槍士兵,似乎有一整個部隊就駐扎在附近?
這一切所代表的意義令人不寒而栗。
這也讓他心中的怨恨之火愈發高漲。
雨水混合著血水從衣袖上滑落,身上還沾著不知名的人體組織碎片,整個人都被染成了黑紅色的男人站在一片血泥之中,用仿佛要將一切撕碎的眼神看著圍攏他的每一個人。
被包圍在最中央,分明手無寸鐵傷痕累累的他,在暴雨中高聲狂笑,周圍荷槍實彈的敵人卻一個個面色蒼白,眼神渙散,小心翼翼靠近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向地獄。
“……魔鬼!”
他聽見有人顫抖的聲音。
“把我變成魔鬼的……不正是你們嗎?”萊茵覺得好笑,他也就真的笑出了聲,“這副可怕的軀體,正是拜你們所踢!”
“——我可真該好好回報你們啊!”
以他現在的狀況,應對這樣一支精英的武裝部隊還是太勉強了。這還是那些人避開了他的致命部位開槍,以抓人為目的所致。
隨時隨地,還會有更多的援兵趕過來。
萊茵眼神沉了下去。
——就算最後逃不出去,他也絕不可能讓這些家夥抓回去,大不了就一起死吧!
唯一可惜的是……
……可能要辜負神明大人的期望了。
就在萊茵準備同歸於盡之際——
砰!
一聲槍響,包圍圈中,有人應聲倒地。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
砰砰砰砰砰砰!
連續的槍聲宛如此起彼伏的鋼琴鍵,混合在暴雨聲之中,融匯成了一支獨特的弦曲。
“趴下!快趴下!有狙擊手!”
有誰這樣喊了一聲,所有人都開始就地趴下或者尋找掩體,當然,順著槍聲的來源開槍反擊,試圖斃掉那位狙擊手的就更多了。
一時間,場面變得一片混亂。
這處研究所建立在晨星帝國群星之都的郊區,方圓數百米都荒無人煙。放在平日裡,只要有陌生人靠近,都會被暗處的哨崗第一時間發現,或者直接被監控探頭納入監控。
但現在暴雨交加,雷鳴電閃,對視線有極大的干擾,對狙和尋找半天無果,反而時不時就會有一位同伴倒下,被不知從哪個方向射來的子彈擊中大腦和心臟,而敵人卻仿佛幽靈一般難覓蹤跡……這樣的情況,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難免蒙上了心理陰影。
尤其是,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同樣在大開殺戒,幾乎將周圍變成了碎屍現場,而他們卻要顧忌著不能對對方下死手的在逃實驗體。
“砰砰砰砰砰砰!”
“啊哈哈哈哈哈……”
連續不斷的槍聲,某個實驗體瘋魔一般的笑聲,飛濺的鮮血和腦漿……倘若這裡面有人有幸活下去,想必會成為他們余生的噩夢。
好在援兵馬上就要到了,而實驗體似乎也因為受傷和疲憊搖搖欲墜,剩余的人一擁而上——畢竟抓回實驗體才是他們的任務。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自有其他人包圍過去。
夠本了嗎?
……夠本了吧。
無與倫比的疲憊湧上大腦,萊茵正要把自己和衝上來的人一起送走,被血色染紅的視線裡,似乎看到一道影子在暴雨中倏忽劃過。
漆黑的風衣,漆黑的傘,他像是雨夜的幽靈一般瞬間穿梭過不知多遠的距離,一瞬間來到萊茵面前,一隻手搭上他肩膀的同時,另一隻手中,那漆黑的黑傘向前抬起。
“砰——”
·
萊茵驟然從睡夢中驚醒,猛地直起身。
“嘶——”
這劇烈的動作牽動了他身上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讓他的面部肌肉都痛得一抽。
窗外亮堂堂的光照在他的臉上,還伴隨著那令他迷醉的,充滿自由味道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