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家族數代傳承下來用心經營的莊園與城堡,此刻多半正在遭受一群暴民毫無憐惜的摧毀,沒來得及收拾的珍貴收藏說不定都已被那群不識貨的賤民摧毀殆盡,這位在本地作威作福三十年的卡恩爵士隻感覺一陣窒息般的心痛,讓他下意識揪住了心臟部位的衣服,無法呼吸。
——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他的權威!
憤怒、心痛、震驚,還有一些難以說出口的恐懼,齊齊在心中翻滾,再加上劇烈運動之下全身的肥肉都在發酸,好不容易躲進密室的卡恩爵士整個人眼前發暈,就往地上倒。
“父親!父親!你沒事吧?”
兩個兒子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一左一右跑過來扶住他。
但就在伸手攙上卡恩子爵的同時,這兩位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公子哥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非但沒能穩穩扶住人,反倒是被卡恩龐大的重量碾壓,兩人頓時蹬蹬往後一退,父子三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砰!
“兩個廢物!”卡恩緩了好半天才從尾椎骨差點斷裂的疼痛中緩過神,氣得伸手就拍掉了兩個兒子又一次試圖伸過來的手臂,自己撐著牆壁和地面爬起來,“沒用的廢物!”
兩個兒子頓時往旁邊一縮,不說話了。
卡恩懶得再理會這兩個沒用的家夥,轉頭將目光看向地下室的鐵門處。
這間密室的設計極為隱秘,室內並沒有燈,唯有角落的牆壁上嵌著幾枚奇異的寶石,在極度的黑暗中散發出淡淡的光。
光輝照亮了鐵門處一道高瘦的人影,他正無比警惕地趴在門口,似乎一邊傾聽外界的動靜,一邊不時看向身後的三人,儼然是一副全心全意警戒保護的姿態。
卡恩悄悄松了一口氣。
這兩個廢物兒子還真是不出意料的沒有半點用,好在他身邊不是完全沒有人手!
對於眼前這個被他親自選中,並帶在身邊五年的管家,卡恩子爵是無比滿意的,無論是他的聰慧機敏,還是忠誠不二。
實話說,盡管這位年輕人和他的兒子在年齡上差不多,但拋開身份討論,卡恩心知肚明,自己的兩個兒子加起來也比不過對方。
就好比剛才遭遇突襲,那兩個蠢貨只會大喊大叫,這位年輕的管家卻能在慌亂之後迅速恢復鎮定,第一時間帶著父子三人逃跑。
但身在這個國度,高貴的出身本就是最大的本錢。出生卑賤者,即便能力再高,也有一面看不見的天花板擺在這個國家的上空,那是他們所能抵達的極限。這個年輕人哪裡都好,卻偏偏就是差了這麽一點運氣啊!
能在卡恩子爵身邊擔任最高等的管家,就已經無限接近這個年輕人所能爬到的頂點了。
正因如此,卡恩反而能放心使用他,他甚至早有安排——這樣一個才乾非凡卻又因血脈卑賤而無法出頭的年輕人,正可以留下來輔佐他那愚蠢的兒子,無論是這兩個蠢貨中的哪一個。為此,他不介意表現得更寬容親切一些,從而獲得一份全心全意的忠誠。
“阿萊,過來吧!”這位當地人眼中貪婪好色又殘暴冷酷的卡恩爵士緩了一口氣,平複下心頭激蕩的憤怒與後怕。他用長輩對待晚輩的親切口吻招呼著金屬門邊的年輕人,“嘿,小子,別傻乎乎守在那裡了!”
年輕管家警惕回頭,地下室昏暗的光線中,他那一雙深藍色的瞳孔如同兩枚沉澱在黑暗中的星辰石,他神情遲疑了一下。
他本不該遲疑的。平日裡,對於卡恩爵士的一切命令,他從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但此時,他明顯有了不該有的猶豫。
“爵士大人……”遲疑地應了一聲,這年輕人一邊抬步向父子三人的方向走過去,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向那扇鐵門,“外面……”
卡恩爵士很明顯看出了他在擔心什麽,心裡剛剛升起的一絲不快立刻消散,他臉上閃過一縷轉瞬即逝的滿意微笑。
“不用擔心,阿萊。這裡很安全。”看著這位忠心耿耿的年輕人,他的聲音更和藹了,語氣裡透出特有的驕傲,“那群賤民不可能找過來!這間密室可是傾注了我們家族幾代人的心血,經由好幾位大師……”
放下擔心的年輕管家來到父子幾人身邊,他似乎沒有在意另外兩個人投來的妒忌又不爽的目光,只是在卡恩爵士身前幾步站定,像往日一樣微微低下頭,看上去忠誠又馴服——一旦有人從鐵門那裡衝進來,以他的姿態,必然能第一時間護在卡恩爵士身前。
“都說了不必這麽緊張。”卡恩心中滿意,這位殘暴的領主顯露出難得的長者慈藹一面,“那群暴民可沒有打開密室的能力,他們搜刮一圈後發現找不到人,就會帶著金銀珠寶離開,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是靜靜等待……”說到這裡,他臉頰的肥肉擠出的兩條細縫中,有一閃而過的凶殘神光,“等我們脫身,這群賤民就會嘗到應有的果報!先祖之靈,絕不會眷顧這些卑劣的罪人!”
年輕的管家安靜地站在他面前,語氣堅定而有力:“是,罪孽之人,必有果報!”
想到那些人的下場,卡恩的憤怒與心痛總算緩解了一些,他已經開始在腦海裡給那群膽大包天的暴民安排□□刑了……
“砰!”
就在這時,金屬門外突然炸開一聲巨響,驚得臉色慘白的兩個廢物兒子險些跳起,抱作一團,密室的門開始劇烈搖晃,似乎遭遇了一場狂風的衝擊,與海嘯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