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天。”蘇楊說。
譚栩陽沒說什麽。
“任務匯報都結束了?”他問。
“嗯。”
蘇楊見他的樣子,應該已經在訓練區待了有一段時間。
“你的應該也結束了吧。”她說。
“沒,明天還得去一趟。”譚栩陽說。
蘇楊疑惑,要知道她這幾天幾乎被這匯報折騰得連坐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還能擠出時間訓練了。
譚栩陽看出她的疑惑,嗤笑一聲,說:“匯報來匯報去都是那麽點東西,又不急,訓練完再去都不礙事。”
蘇楊:“……”
她張了張嘴,想問難道安全部不會找上你嗎?
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這問題毫無意義。遂閉上嘴。
譚栩陽漫不經心地問:“那位指揮真的隻給你們下了那一條命令?”
“嗯。就那一條。”蘇楊說。
她清楚地記得那天自己與越希嘗試突破信息截斷,想將他們的情況傳遞出去,幾乎耗費了所有能量,才勉強恢復了極短時間的信號。
短到什麽信號都不足夠他們發出去。
他們當時甚至絕望地想,要不要把最後一點能量也拚進去?那是他們保證回程的能量底線,裝甲保證呼吸、提供行動推動力都要能量,驅動快速艦艇也要能量,如果連這些能量都搭進去,或許能救隻身前來救援的單兵一命,但他們的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
但就在那時,作為臨時代理隊長的她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
在那極短空隙裡傳進來的信息。
信號轉變為聲音,那是再普通不過的機械聲。
那個聲音說:“能活,別放棄。保存能量,準備配合。”
冷漠,平淡,毫無人類感情波動的機械聲。
身份同樣不明。
那一瞬間,整支被困小隊都像重新活了起來。
他們沒人去探究這個聲音的身份,沒必要,也沒時間。
他們保存下最後的能量,強行打起精神,一隊四人重新集合,做好戰鬥準備,去等待那突然出現的渺茫希望。
結果並沒有讓他們失望。
他們真的等到了。
天知道當他們看見譚栩陽隻身一人破開屏障時有多麽震驚!
如果沒有那位陌生指揮的話語,他們不可能在被救瞬間立馬就與譚栩陽實現配合,更不可能抓住那近十隻無人艦機信號紊亂的短暫時機完成逃離。
蘇楊不免回想起七個月前,當海青小隊突然出現在瀕危的她的面前時,大抵也就是這種感覺吧。
蘇楊向來是個性子比較直的人,她問:“你這三天都在找這位指揮官?聽說不光查遍了這段時間內所有指揮的任務記錄,還直接闖進科研部,跑到了顏部長面前。”
譚栩陽眉頭一挑。
“那不叫闖,我是堂堂正正從正門刷卡走進去的。”
“關於他的情報,我把知道內容全都已經上報了。其他方面我也不清楚,那位指揮官給我們的指令可比給你的少多了。”
蘇楊想了想,“總指揮部的人問過嗎?能合法遠程連上我們通訊頻道的人應該只有他們吧。而且你的報告裡說,他使用的還是特別權限。”
男人的手指輕點桌面。
這雙手修長而瘦削,骨關節的輪廓十分清晰,手背上青筋蜿蜒,隨著手指微動,一節節掌骨也在皮膚底下清楚可見。
“總指揮部總共也就那麽些人,全問過。”譚栩陽說。
“比你小一兩屆的適應期指揮官呢?”蘇楊問。
“我向下翻了五屆指揮的任務簡歷,沒有哪個看起來能有這實力。”
蘇楊默了默。
譚栩陽見她確實不知道什麽消息,也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便打算起身離開。
蘇楊叫住了他。
“等等。如果到時找到了他,能不能跟我說一聲?”
男人一眼掃來,目光危險得很:“想幹什麽?”
“我們沒有和你搶指揮的打算,只是想要當面感謝一下他。”蘇楊說。
危險氣息這才斂去。
男人頷首:“可以。你們有新消息也記得通知我。”
“好。”
離開訓練區,譚栩陽走在艦板上。
自從完成任務回到十一艦之後,他就一直在嘗試尋找救援過程中突然出現的那名機械音指揮官。
那名指揮官一共給他下達了兩條指令。
第一條,直中屏障構築的核心。
第二條,則是算準屏障破壞後會出現的能量紊亂現象,隨手一劃,便將唯一的逃離路線給他指了出來。
準確狠辣,一擊即中!
譚栩陽是天才單兵,同樣也是優秀指揮,從小到大從未真心佩服過誰。
但一回想起這兩條命令,那種刺激戰栗的酥麻感就會從腳尖起竄上頭皮,就連心跳和呼吸都不自覺地加快三分!
就是這種感覺。
指揮就應該是這樣!
十一艦現在這樣規規矩矩教出來的所謂正統指揮官根本不配被冠以指揮之名,他們頂多算是個行動指揮者!
像他,純種單兵,隨隨便便學了幾年,竟然就能擠進指揮總榜前二十名。
那些連他都比不過的所謂正統指揮官們,一二十年來到底都學了些什麽東西?
像是下棋一樣按著情況背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