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張牌倒了,整個體系都會坍塌。
而他這一次的突然昏迷就是因為“接口”異常,零維與身軀暫時性地斷了連接。
這當然不是個好消息。
因為這意味著即使岑初能夠解決身軀問題,更換身軀,如果根本問題沒有解決,新的軀體也會如同這具身軀一樣狀態逐漸滑坡,直至走向同一個結果。
岑初無聲地歎了口氣。
身軀是零維的“衣服”,零維才是生命的核心。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便是自己在零維領域的知識水平大約能和自己對戰爭科技的研究程度相媲美。
要是他對零維的認知和他在活性身軀方面的水平一樣,那就是真的連掙扎都不再需要,可以直接著手考慮如何給十一艦再添一份遺產了。
想到這個,岑初莫名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十一艦到底哪來這麽好的運氣。
他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半夢半醒之中。
忽然耳邊傳來極其微小的響動聲,岑初掙扎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氣勢凌厲的男人弓著頭小心地準備踏入行進器的樣子。
四目相對,譚栩陽主動避開了目光。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既然岑初醒著,那他就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控制聲音,當場乾脆地上了車。
他在兩側座椅的選擇上猶豫了一下,最後坐到了岑初對面。
他看了一眼位於兩側座椅中間的控制面板,岑初還沒有對速度與目的地進行設定。
“去哪,生活區?”
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譚栩陽已經直接上手設定好了目的地,同時將行進速度調到了最低檔。
“嗯。”岑初應了一聲。
行進器慢慢悠悠地向前駛去,岑初半支起身子,將身上蓋著的外套遞還給譚栩陽,“還你。”
譚栩陽看著岑初惺忪眉眼間的濃鬱病氣,要是這時拿回衣服,他覺得自己非得升起滿心罪惡感不可。
“你蓋著吧。”譚栩陽說。
他伸手將衣服蓋回到了岑初身上,隨手幫他壓了壓脖子兩側。
“剛才那人我把他扔到安全部去了。我親自綁過去的人他們不會敢包庇。不過不小心下手重了點,人這會兒估計在往醫療部送。”譚栩陽說。
“難怪那麽久才回來,”岑初笑了笑,“我以為你會直接喊安全部派人過來帶走他。”
“反正這裡離安全部很近,用不了多少時間。”他移開目光,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行,謝謝。”岑初彎了彎眼,禮貌地說。
譚栩陽說:“沒必要說謝謝。要是連自家隊長都護不住,那我乾脆就地退休算了。”
岑初笑了一聲,眼裡沒了寒意的指揮官樣子看上去溫柔極了。
譚栩陽將目光投向窗外。
可惜快速通道中的樣子極為單調,根本沒有景色好看。
“對了,岑隊長。”他突然喊道。
“嗯?”
“下次如果身體不舒服直接到醫療部去吧,那裡都是密閉隔離房,安全一點。”譚栩陽說。
岑初一下沒明白譚栩陽這麽說的含義,他不解地抬眼,充滿疑惑地望著譚栩陽。
譚栩陽沉默了下。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個畫面。畫面中,岑初冷淡而慵懶地用一手支著臉頰,另一側衣服自肩膀被拉下,露出白皙的薄肩與深陷分明的鎖骨,一隻機器人小護士站在一邊,向著他的手臂上注射藥劑。
這原本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幕,但在攝影者極佳的攝影角度選擇之下,整張照片都透露著一種連譚栩陽看了心臟都要停下一拍的微妙氛圍。
這還是他在對方儀板上發現的儲存之一。
想到這個,譚栩陽的心情就突然變得惡劣得不行,他內心陰暗無比地想著,自己剛才就該下狠手把人直接廢了不可,最好能連眼睛也一起戳瞎,管他什麽艦規不艦規的,他才不管呢!
他的目光移回到岑初的身上,只見體弱指揮官依舊疑惑地望著他。
他並不想把事情告訴岑初,這種事情除了徒增惡心之外並無他用。於是他敷衍地跳過了問題,說:“記住就行了。”
岑初其實也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理。他輕哼一聲,靠回角落,用頭抵著車壁,懶聲說道:“不說就算了。我睡會兒,到了喊我。”
譚栩陽看著岑初用額頭抵著冰冷車壁,看上去硌得並不舒服。
他沉默了會兒,忽然起身從對面坐到了岑初同側,漫不經心地問道:“借你靠會兒?”
岑初撐開半隻眼,覺得這該比車壁會舒服點,便沒客氣,支起身子換了方向。
沒想到,還沒等他調準方向,支著的手臂一軟,體弱指揮官的整個身子就直接倒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抱歉。”
岑初想重新支起身體。但他頓了頓,忽然躺著抬起頭,望向譚栩陽。
“這個姿勢好像更舒服些。”他說。
只是譚栩陽的臉色有些不對。
當岑初轉動腦袋仰起頭來的時候,他面色一變,立馬伸手抵住了岑初的腦袋。
“等等!”
他有些僵硬地輕輕扶起岑初的上半身,自己向著後側方向挪了一下,才重新將岑初放了下來。
“隊長,你躺歸躺,但下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