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數據流直接灌入他的腦海裡。
沒有緩衝,也沒有任何中間流程,甚至不需要等待他將注意力從上一件事務中抽離出來。
他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數據從一個口子進入,經過分析總結與判斷之後再化為相應的指揮操作從另一口出來。
一切都顯得十分高效與快速。
比起控制球操作的速度不知道要快上多少。
畢竟……
對手是他們。
“能量連通,啟用80%能量儲額。”
“能量特征值更新,高維坐標鎖定。”
“零維掃描,限定范圍鎖定目標。”
“能量限制解除。”
“旋體運行功耗限制接觸。”
“惡態攻擊限制解除。”
“零維打擊限制解除。”
一道道命令無情下達,戰爭隨之悄然打響。
封禁區內,原本一直平和靜默地存在著的主旋體頃刻之間“狂暴”了起來。
艦長辦公室內,伏翎愕然聽到從未出現過異常的能級監控忽然急促地警鈴大作。
封禁區看守者的哨塔內,負責人撲騰一聲跌倒在地,哆哆嗦嗦地緊急上報,在儀板吼聲中手忙腳亂地爬起,快步向外奔走而去。
主旋體內,手握流光控制球、剛剛同步完十一艦指揮系統信息的少年指揮悚然抬頭,圍繞在他手腕上的黑金線體也噌地一聲嚇直了身子。
岑初並不知道他們的反應。
在他的世界裡,一切事物都化成了情報數據,與戰爭無關的所有部分,都已經被他無情地剔除。
他的眼裡,整片星空只剩下了唯一的存在。
二艦。
岑初無聲念著,眸間冰寒一片。
岑初清楚地記得,在他被上一任最高權限者,也就是他的老師帶回去教導的時候,第一天被要求記下的,不是知識,不是技術,而是——艦史。
然而這並不是三艦艦史,自艦歷史當然是從小就被刻在了腦海裡。
而是二艦艦史。
甚至這還不是一份靜態的艦史。
三艦安置在外的微型情報艦機時常會傳回一些有意思的信息,而上一任總指揮,便會從這些信息透露的蛛絲馬跡中實時更新著二艦的消息。
這只是在他們曾經的情報工作中微不起眼的一部分,但岑初覺得,能夠千年如一日地在一個敵人身上持續施加著關注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有必要嗎?
年少他曾問過這樣的問題。
不就是一些觀念相悖與利益之爭?
宇宙茫茫無邊界,大家分道揚鑣之後不能各走一邊互不相擾嗎?
這樣有害無利、影響發展的相殺相爭,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有。”
他的老師簡單地回答,卻沒對他解釋任何更多的東西。
他沒明白。
命令依舊在繼續下達,連帶著開始大量抽動原本置於十一艦的龐大能量。
“塞爾米玻側引場開始構建,動態聚焦目標坐標。”
“III型中量子跨越打擊準備。”
“斥粒偏導場開始構建,作用半徑0.37基本距離單位。”
“邊界”,合約艦群的范圍邊緣,一道無形無色的屏障悄然構建而成。
被包在這一范圍內的所有艦隊與將刃兵們或驚異或驚恐地看向四周。明明身周空間疊刃的數量不見少,他們和它們卻都產生了一種被某種絕對隔離的屏障包裹在內的神奇感受,但這到底是保護還是“囚禁”,各支異種艦隊態度不一。
然而沒逾僖等它們有所反應,一道極其強盛的能量波動驀地生自星空深處,無聲呼嘯著推動傳遍了整片星空。
構造比較特殊或脆弱的生物體,在這一波攻擊余波的掃蕩之下當場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異常反應,更有甚者承受不住這股波動的,竟然當場炸裂開來!
這場波動太過突然,太過強大,敵我不明,所有艦隊無一不陷入緊張之中。
身處主旋體內的彥淮或許是唯一沒有直接感受到波動的人,但他同樣呆愣地站在控制台前。
剛剛、剛剛的能量勢圖……
就在這時,來自中央指揮系統的通訊請求急促響起。
是顏部長。
他急迫地想要聯系司令,報告關於這場波動的問題:“剛才的波動太過強大,難辨敵友,我們需要盡快做出應對!”
彥淮猶豫了下。
他想到剛剛自己在主控室內看到的能量勢圖變化……
“司令暫時不便聯系。剛才的能量波動……”彥淮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作出判斷,“大概率出自主旋體,經過跳躍攻擊到遠處。我馬上會找司令確認這一點,先讓大家不用擔心!”
司令並沒有空閑理會他們。
他的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眼前的戰爭之中。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四次戰爭。
第一次戰爭撕破臉皮,三艦大換血液。
第二次戰爭帶走了整一批頂端權限者,也帶走了他的老師。
第三次戰爭……
帶走了所有。
唯獨留下了他。
所以,現在有了第四次戰爭。
由他主動迎上的第四次戰爭。
有必要嗎?
有。
但是這份必要性分析本身,已經沒了多少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