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鎮上,一月賺的按一兩半算,有好有壞,咱們取平均,這樣算下來一年是十八兩銀子,院子要租,你做買賣不能小還要地段好,這樣院子是四五兩,平日開銷吃的、還有糧稅兩石,零零總總算下來,和在村裡差不多。”
“不過好處是在鎮上,小田輕松,看大夫方便。”
本來王雪聽差不多已經歇了心思,可顧書郎一說後話又有些心動,這樣猶豫糾結,下不定主意。
顧兆也不說套話,真心給建議:“阿叔,你真擔心小田身體乾不了莊稼活,不如送小田去東坪村趙夫子那兒讀書。”
“讀書?不成不成,我家供不起的。”王雪擺手,讀書可貴了。
顧兆耐著心解釋:“不是正經考科舉,而是識字會寫會算就成了,這樣他學個一兩年,可以去鎮上或是府縣問書肆、藥鋪、醫館缺不缺人。”
“你瞧,當年黎家三房同在西坪村也沒什麽關系門路,為什麽就在府縣能扎著根找了酒樓帳房做學徒?”
因為識字且打工人啊。
如今農家子要麽家裡不舍得花錢送孩子學字,要麽真送去了當然不甘心給人打工當學徒,都是奔著考科舉的。而書肆、藥鋪、醫館這些需要識字乾活的就比較稀缺很好找活,當然也有家族傳承,讓兒子、孫子乾活。
但說句實話,但凡做了買賣,家裡有些積蓄比較富貴,是不願讓孩子在經商,都是供孩子讀書正經科舉。
大歷康景帝現在規矩:商籍兩代可科舉。
意思爺爺爸爸不成,輪到孫子就能正常科舉啦。
“這樣王阿叔你可以繼續在村裡種田賣豆腐攢著本,等小田學成了去鎮上當學徒找活碰碰關系,他要是日後能有出路學成了,你也攢了本可以和兒子去鎮上或是府縣,若是他學不成,西坪村還有你不是?”
“反正如今小田也在地裡幫不上什麽忙。”
顧兆說完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他瞧王阿叔已經聽進去心動了,主要是小田這兒,豆腐手藝王阿叔自己一人能做,還不讓小田累著,那何苦把小田也搭進去學豆腐,浪費一個勞動力,乾點別的多好。
“阿叔,你回去再想想,問問小田想法,要是成了,我可以引薦小田去趙夫子那兒。”
王雪是真聽進去,他怎麽沒想到這個主意?
當即感激的給顧書郎黎周周道了謝,回去走路上都在想,是啊,當年黎三沒法子科舉,黎家裡供不上,黎三也是自己一人出門去府縣說找活乾,那也是什麽關系門路也沒有。
如今不用種田下苦力,一年就有二十兩銀子。
他也不要太多,小田能掙個七兩八兩的就成了。王雪越想越是覺得成,還是顧書郎有主意聰明,回去也沒跟公爹婆母商量,而是和兒子小聲說。
小田太想幫阿爹做活,給阿爹減輕家裡負擔,可他還小沒辦法下地太久,累了病倒,還要花錢,如今聽阿爹說讀書認字能去鎮上找活乾,便點頭說他一定好好學。
之後王雪直接帶小田找到了顧書郎,一起去了東坪村趙夫子家交了錢。
因為小田只要認字,千字文百家姓這類基礎啟蒙,又不科舉,趙夫子答應的痛快,也是一兩銀子一年,不用給別的禮了。
趙家想明年春想送趙澤試一試考生員,也就是考秀才。
錢不嫌多,當然樂意。
不過看在顧兆面子上,趙家用舊的毛筆、廢紙便免費讓小田用,起初練字而已,只求字跡端正、寫對就成。
等西坪村聽到村口王阿叔送小田讀書時,又炸了一回。
王家院子關起門來,王阿叔公爹婆母開始吵嚷起來,鄰居這會聽清,原來也不是什麽正經讀書,小田識個字,以後想去鎮上找活乾。
也是,小田那身子板,下地也不好使。
王家那倆老的還嫌一兩銀子學字也貴,說找活不用識字也成啊。鄰居心想:呸你的,鎮上搬貨卸貨的下苦力,人能要小田九歲的孩子?
再說了,王家掙錢的營生那樣不是王阿叔來的?也幸好,王二狗死了後,王阿叔立起來了,錢還是王阿叔管,這倒沒錯,要真給了那倆老貨,父子倆可沒啥活頭了。
村裡人看了幾回熱鬧,對王阿叔家裡的事也沒多大興趣,因為田裡麥子熟了,該收成了。
沉甸甸的麥穗啊!
今年村裡家家戶戶可都上了肥的。
走在田頭,瞧見地裡莊稼,一張嘴都能笑裂了。
好啊,今年可是個好收成。
不敢耽誤,唯恐老天爺有什麽變故,早了兩天趕緊收。整個六月中,西坪村百余戶,凡是家裡能下田的,都在田裡扎著呢。
顧兆也沒讀書,跟著爹和周周割麥子,別提一回生兩回熟,今年他乾的也不覺得太辛苦——像去年那樣背過去那種。
累還是累。
家裡的騾子套上了車轅,顧兆割半畝,下午就去裝麥子捆拉回院子。
後來收成黎二還過來問要不要幫忙,黎大給拒了。自從黎二和黎三一家掰了後,有幾次是想上黎大門重新交好,不過黎大沒給臉,以前怎麽處,現在還怎麽處。
幾次下來,黎二也知道不可能。
幾十年都疏遠了,黎二想好就好怎可能?
村裡人都看在眼底,也沒人來勸和。勸啥啊?黎大也沒對不住黎二的地方,黎光宗夜裡摸回來還給煮了一缸紅糖薑茶——劉花香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