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包子。”黎周周撿了幾個包子放碗裡遞給爹,又倒了熱水,“爹肉餡的,趁熱吃。”
黎大愛這口,當即也不磨蹭,就在灶屋烤著火一連吃了七個大包子,吃完端著熱水幾口下去,人舒坦了。
“爹,鬥笠帶著吧。”黎周周去柴房拿了東西出來。
黎大本嫌麻煩,最後想想還是戴上了,背著筐出發。
下午天剛麻黑,黎大便背著筐回來,買了藥油、糯米粉,還買了些紅棗大棒骨,這東西不怕放。鬥笠上都是雪,也幸好戴了,回來的時候雪下得大。
黎周周給爹備了熱水泡泡腳,舒坦一下,又備了吃的。
等吃完了,想著天黑去給王阿叔送藥,但又想到那天晚上——便猶豫還是白天去,可白天去院子買豆腐的人多。
“坦坦蕩蕩正大光明的,你要是怕王阿叔推辭不好意思收藥油,那就私下等人少了給。”顧兆握著周周的手,說:“不管村裡其他人說什麽,我和爹信你的。”
黎家被背後說的還少嗎?要是躲躲藏藏了,沒準還有人說指定裡頭有事,被發現了才避開,要是沒問題為啥不白天來往?
黎周周便聽相公的,第二天估摸著買豆腐人差不多了,這才端著碗去村口。路上遇到其他嬸子阿叔,打了招呼。
“周周買豆腐啊?”
“是,我家相公喜歡吃,晚上說燒個大棒湯燉著白菜豆腐吃。”黎周周說的細了些,他是不怕,也要為王阿叔處境想。
阿嬸便笑著打趣:“周周對顧書郎可真上心。”
“相公待我也好,再說平日裡爐子放堂屋取暖也是白燒柴,骨頭扔進去不費事,煮凍起來的豆腐特別香。”
“那我改明也這麽做。”
等客套完散了,幾個聊天的便說:“周周還來買豆腐。”
“那人家相公愛吃,村裡就一家,總不能吃個豆腐跑鎮上去了,再說誰會為了王二狗幾句話折騰自己,要是下次王二狗攀扯你,你還不來了?”
“啐!怎麽說話的。”
“你瞧還急了,王二狗就是個潑皮無賴,今個攀扯黎周周,也幸好黎周周是個哥兒,要是攀扯別的人,這王阿叔的豆腐生意以後怎做?”
“唉,這王八蛋的還是命好,爹娘不管,娶了個能乾的王阿叔。”
有人享福命好,有人命就不好,上輩子做了孽才被王家撿回去。
“算了不說這些,剛看見周周我才想起來還有個事,王嬸知道吧,就周周隔壁的王嬸,她啊,我跟你學,你可不能亂傳別出去。”
“不說不說,啥事你快說。”
“就前幾天,王二狗不是鬧了一次攀扯黎周周嗎?大家夥沒人信,你猜怎麽著,王嬸平日裡跟周周沒紅過臉,結果說周周那什麽……”
“還有這事?”
“憑啥便宜她十文,沒買到還鬧起來背後這麽敗壞人名聲的。”
“可不是嗎。”
……
黎周周進了王家院,前頭還有三個人,互相打了招呼,前頭買完給了錢就走,只剩下黎周周了。黎周周當沒事發生,照舊要了塊豆腐,等王阿叔打好了,錢遞過去。
同時把藏在袖子裡的藥油掏出來放在石磨上。
“我家裡剩了些用不到了。”黎周周說完就端著豆腐走了,出了王家院門跑的飛快,怕王阿叔給追上來。
結果前頭買了豆腐沒走遠的三人聽到動靜,一看後頭黎周周連跑帶走的,頓時彼此看了眼,滿是同情,這王二狗真不是人,看把兩哥兒逼得,買個豆腐都不敢多留,吭哧吭哧跑。
都避著呢。
可憐見。
自此後村裡沒人說王阿叔和黎周周這種話了。
王家小院子。
王雪看到石磨上的藥油瓶子,打開一看,還是新新滿瓶的,怎麽可能是用過的,這大雪的天,不知道是買的還是以前存的。
不管怎樣,王雪握著藥油瓶眼眶紅了。
“阿爹。”小田進灶屋幫忙燒火,見到阿爹背著他擦眼淚,便急了,“阿爹,是不是腿又疼了?”
王雪擦擦淚,說:“不是。”他看兒子滿臉擔心,便說:“周周哥哥剛送了瓶藥油過來,你別跟人說,我擦了藥就好了不疼了。”
小田知道不能亂說,不然阿爺阿奶又要罵阿爹。
“阿爹你快擦,我看人。”小田站在灶屋門口瞅著。
王雪一肚子心酸,明明就在家裡,擦個藥油還要防著人,這哪裡是他和兒子的家,他就是外人。
小田守著,聞到藥油味心裡緊張又高興,阿爹擦了藥腿就不疼了就好了。周周哥哥真的好。
要是能快點長大,身體壯實了,可以乾地裡活了就好,他家田少,讓阿爹休息,他一人能乾完,還能去給周周哥哥家裡乾。
可他好小啊。
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轉眼到了十五,過了元宵年就結束了。
上次黎大買了糯米粉,家裡今年滾元宵吃。黎周周準備了兩種餡,一個紅糖花生,一個黑芝麻花生,朱泥匠兒子上次拿的方糖,黎周周沒送人,如今正好用上。
黑芝麻、花生放鐵鍋裡炒熟了,花生去了皮衣,用搗子搗碎。這一步是顧兆攬活的,說:“保證搗的恰到好處,花生碎不會小也不會大。”
等弄好了,豬油化開跟著紅糖花生捏成球,天冷放外面凍一凍,豬油很快凝固,然後芯子沾點水,糯米粉灑在竹簸箕上,搖著來回滾餡,沒一會就是一顆顆白白胖胖的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