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寒暄客氣,各回各馬車上,回府。回去府裡下人早燒好了熱水,還有備著宵夜的,顧兆沒要宵夜,要了點綠豆湯喝著,宮裡的禦廚手藝是好,可這種大宴,人數多,吃菜上臣子們就沒那麽精細了,再者一路從禦膳房拎到前殿,菜色說實話有些不太好了。
他就幾個涼菜吃了些酒,覺得肚子飽脹,如今到了家喝了一碗綠豆湯,解了手,倒是有點餓了,本來是不想吃宵夜的麻煩,結果聽周周問問廚房都有什麽。
“你也餓了?”
“有點,沒怎麽吃飽,我這邊喝酒喝的還少。”黎周周說道。
顧兆就不嫌麻煩了,說:“你吃什麽?那我也要點。”
“不想吃湯的了。”
“對,我也不要湯的,一肚子的湯湯水水。”顧兆道。
黎周周笑跟下人說:“讓廚房烙幾個酥皮的野菜餡芝麻小燒餅,再來點綠豆湯就成了。”別的涼菜肉啊都不要。
這個東西快,很快就上來了。
說是野菜餡燒餅,裡頭的餡是用豬油拌的,加了些酸菜調味,還有酸薑火腿丁,吃起來口感豐富,外皮酥脆掉渣還有芝麻油香,顧兆一連吃了兩個就停手,說:“明天早上吃這個。”
下人記住,安排上了。
吃完宵夜,顧兆洗了手臉漱口,也沒立即上床,而是同周周在外頭院子慢慢走了會,有了困意這才上床睡覺,睡前還要抱著周周親兩口。
黎周周是伸手摸摸相公臉頰,說:“我這次去來回就兩三個月,過年就回來了,又不是長期的,相公睡吧。”
“嗯。我再多抱抱。”
八月末,黎周周便動身前往兩浙。
十月初,海上通商部第一次通商時間到了,水泥修建的大碼頭港口,海面上停著上百艘大船,兩浙不少富商、鄉紳都趕來了——這裡面也有他們出資一部分,還有瞧熱鬧的百姓,烏壓壓站了許多人。
這船可比他們見過的所有船都大,又高又大的,站在岸邊抬頭都看不到頂似得,百姓們紛紛感歎船大、氣派。
“聽說這次出海的大商管事是位哥兒。”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大名鼎鼎的昭州商——”
“黎老板嗎?”
“不是,聽說是黎老板帶出來的,現在昭州那邊生意王老板管著,還管著兩郡那邊,現如今還搭上了官家的消息。”
聽得眾人是驚呼不已,這王老板什麽來頭?一個哥兒能通天去了。
“他出海了家裡人呢?男人呢?男人就許嗎?”
“什麽男人,沒男人沒成親。”
這又是一片驚呼,有人就說:“這王老板今年多少歲?別是瞎傳的,他一哥兒小小年紀怎麽能管得住這麽多這麽大的船呢?”
“也不小了,二十八九了。”
“二十八九?!這還沒成家?不會是男人死了守寡吧?”
“渾說什麽呢,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沒成家如今管這麽多船,我之前看那些船員對王老板可是畢恭畢敬服服帖帖的。”
有人信的也有人不信的,眾人就探著脖子瞧遠處熱鬧,可人太多,根本看不見,有的站的高站的遠的倒是能瞧見裡頭情況,不過人小,說話做事都聽不見。
也看不出來哪位是王老板。
沒一會中間那些衣著鮮亮的老板們紛紛讓開一條道,有穿官服的——那這位應該是什麽部長李大人了,旁邊兩位穿男子衣袍的,年歲看不出,不過個頭不比李大人矮,應當不是哥兒吧?
後頭是穿著短打的漢子,一看就是乾苦力的下人。
穿衣袍的就是黎周周和王堅了。
黎周周早到了,什麽都檢查了看過了問過了,也同王堅說了許多,可如今送王堅上船,這麽一別前路未知,他心中思緒複雜,不由想到王堅第一次坐船,暈船暈的厲害,半條命都快沒了,上了岸無精打采的,可到了如今,王堅卻要出海了。
諸多的話,最後只有一句:“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回來。”
“知道,老板。”王堅眼眶也是泛紅。
離別總是感慨唏噓的,更遑論出海頭一遭的事。
王堅後頭的人就說:“黎老板,您放心,只要有俺一條命在,肯定拚死保護上他。”
“你倆都要安全,平安回來。”黎周周抬頭看王堅身後人,這次過來,他也沒想到,正六品的王虎不當官了,跑到了兩浙守在王堅身邊,跟前跟後的。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王堅上船了,挺著背脊,本是一肚子思緒,可登到大船上,看著廣闊蔚藍的海面,吹來的海風,熟悉的味道,讓他更是堅定毅力,他扭頭看向身後的男人。
“你要是後悔了,趕緊下船,這不是小打小鬧的。”
“俺知道,俺不走,俺官都沒了,就是來給王老板打長工的,你要是趕俺走,那俺得餓死了。”王虎說。
王堅做了這麽多年買賣,哪能聽不出來借口,王虎放著官不做跑到他跟前打長工,為的難道是賺錢嗎?這海上出行多是危險——
“我跟你說了,我不是那種守著家的,也可能給你生不了孩子。”
“俺知道,俺就想守著你。”
王虎也坦白了,不好意思撓撓頭,說:“之前俺是想要媳婦孩子熱炕頭的,可遇到了你,那媳婦要不是你,就沒勁兒,之前俺害怕你嫌俺是大老粗配不上你,這次你要出去,還不知道啥時候回來,海上有危險,俺肯定得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