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長方形帶回廊的院子,中間花園,栽種了矮松等。後頭沒多遠蓋了屋舍小院——這是夫子住的地方。
此處離河邊近,方便吃飯洗衣打水,正面望過去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麥田,背後靠著水流。景致上不如山上幽靜,但生機勃勃,充滿了希望。
八月末族學正式蓋好了,連著夫子屋舍,裡頭家具桌子都備好了。
杏哥兒自打聽了周周話,回去隔天就跟公婆說了,也確實如杏哥兒猜想那樣,兩老口很快便同意了。
這麽些年,小兒子同杏哥兒在府縣做買賣,省吃儉用的辛苦,每年給家裡捎回來一半銀子,老大一家也沒什麽話可說,田也有,底子也豐厚,分吧。
王家分家痛快乾脆也和氣,老兩口是隨著老大過日子,村裡的祖屋是王石頭大哥的,田地兩兄弟對半分。王大哥沒意見,這麽多年,他們家佔了弟弟便宜了。
宅地的錢是王家老兩口掏的,杏哥兒也沒推辭,嘴上謝了公婆。之後蓋院子,杏哥兒想了下,沒蓋太大,王石頭還納悶,覺得不像杏哥兒了,手裡有錢,怎就不蓋個大的?
杏哥兒性格其實有點像他娘,雖然做買賣學乖內斂不少,屬於有炫耀本錢了,劉花香是六分炫耀十二分,杏哥兒便是打個一半。
要是不炫耀,但得憋死杏哥兒了。
此時杏哥兒白王石頭,說:“你當我不樂意啊,咱倆在府縣做買賣,村裡人都想著咱們手裡多少錢,不過沒露明面,還能用元元上學花銷大貴堵塞回去,要是這次蓋個大院子,氣派的像大伯家,這村裡人肯定知道咱有錢了。”
“大伯家蓋的氣派,那是顧大人當官的,咱們可比不得。”
當然村裡人知道這也不是最主要的。
“木三娘十一月就出了孝期,到時候年底婚事辦了,三娘同元元住在村裡,元元去上學,三娘照看家裡,她二哥也住過來一起了。”
“咱們倆如今也算年輕還能乾幾年,給孩子攢攢底子,接著去府縣做買賣,過年回來就成,院子蓋太氣派太大了,三娘是府縣人,一個新婚婦人,你不知道村裡婆娘的嘴,就怕到時候擠兌三娘。”
王石頭聽了,直誇杏哥兒說得對。
“那當然了。咱們手裡有錢,以後回村養老,還怕蓋不起大屋住?”杏哥兒也為自己思慮周道而得意。
宅地略偏了幾分,但離著族學倒是很近。
小院子蓋了四間正屋,一排灶屋和糧庫,杏哥兒王石頭一間,中間一間堂屋,小夫妻一間,還有木三娘娘家二哥一間房。還真沒多蓋。
蓋的簡單速度也快,村裡人瞧見了,難免在劉花香跟前念叨:“你家杏哥兒怎就蓋這麽點屋,王家分家的時候,你也不給杏哥兒捏捏主意。”
還有說王家老兩口不公道的。
然後沒兩日,王石頭爹娘就找上來了,給了倆孩子銀錢,讓把灶屋對面的側屋給補齊了,原話很氣,“蓋成這樣,像什麽話,你們是不是對分家我偏你大哥有意見?”
王石頭杏哥兒:……
當然是沒啊,這分家都說好了,心裡沒委屈沒怨懟的。
他們是拿銀錢回去,可這麽多年在村裡伺候照顧爹娘二老的也是大哥大嫂,老人家不舒服了,有時候找事撒火了,全是大房受著,給銀錢那也是孝順父母,敬愛兄長。
這沒啥。
王石頭自然不肯要爹娘銀子給他們補齊側屋,最後好聲好氣送走爹娘。
王家老兩口差點委屈氣背過去。杏哥兒哪敢擔著責任。
“……蓋、蓋吧,是我沒想到這面。”杏哥兒慫了,也是臉皮火辣辣的。
後來側屋補了,後院茅廁豬圈都給齊活了,家具也是新打的——王大哥給送了幾個大件櫃子床。
如此全村才沒人說王老頭老太是學黎狗子——黎大爹的名字。
黎家那老兩口分家偏頗,鬧得兄弟反目,老年淒苦,都已經成了東西坪兩村的教訓經驗模板了。背地編排孩子不孝順孽障,那就拎出王二狗,說你第二個王二狗,遲早死在水田裡。
說長輩偏心到胳肢窩,那就拎黎家上輩說事。
九月初,兩位夫子風塵仆仆的前後腳到了,還帶著家仆。這村裡人一看,怎還有馬車有仆人的,跟著一般的夫子不同,黎家人還去接了。
瞧熱鬧回來的就說:“可不得了了,我聽周周喊人進士呢。”
“還有舉人,這舉人是不是哪個舉人老爺?”
“應當是的吧?”
村裡唯有秀才,哪裡見過舉人,聽說舉人老爺就能當官了,如今到他們村裡族學來教學,這下次兩村再次感受到‘顧閣老’的威力了。
元元問過周周叔,周周叔說不礙事,才給府縣的同窗妻兄寫了信,讓其速速到他們村,還留了地址。
木二郎是八月中到的,不僅自己來了,他娘、還有妹妹也跟著過來了。
杏哥兒家裡屋子那時候蓋成了,正好能住下。
兩家親家見了面,木母有些誠惶誠恐的,說:“……不知道親家你家這麽大的關系,怎、怎就——”
“也不是我家,親家母別這般說,咱們倆家親事定了,我現在就等三娘出了孝期,好把婚事辦完,不然我可不放心,三娘這麽好的姑娘。”杏哥兒這麽多年買賣沒白做,安了木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