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讀書的腦子跟著他爹嚴謹信,又能吃苦,加上如今條件好,各種書籍資源喂著,起步自然是比他爹好上許多。
十二月,入冬下第一場雪。
鄭家嫁女,嚴家娶兒媳。
嚴謹信終是沒趕回來,他有要事要忙,雪天嚴寒就不趕路,只是讓人帶了信件回來,信中可能流露出幾分慈父的寬慰來,誇了大白,反正大白看完眼眶略是泛紅,喃喃自語喊了父親,孩兒知道。
嚴大人雖然沒在,但是其義弟顧閣老在,這門婚事辦的熱鬧喜慶。
十九歲的瑩娘,嫁入嚴府,成了十六歲舉人老爺的新夫人了。
之後便是過年。
這個年過的熱鬧極了,宮裡又跟原先康景帝在時那般,聖上封筆儀式、各種宴會慶賀,初一到十五熱鬧個不停,黎周周帶著福寶進宮吃宴席,或是在家裡請了戲班,請柳樹還有幾位說得來的夫人看戲。
席間上,瑩娘梳成了婦人發髻,隻著了幾樣簡單的首飾,坐在一旁文靜典雅,也不說話,柳樹正說八卦聊得快,轉頭一瞧,說:“還在這呢?我們這兒多無聊,你小姑娘家家的,去找福寶玩吧。”
“阿爹——”瑩娘想說她不小了,可看阿爹哄她去玩,還有席上主位周周叔也讓她跟小孩子玩去,當即是點點頭,說:“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我們這說的話,你們小孩指定不愛聽。”柳樹擺擺手讓瑩娘去玩,跟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鑽一起聽戲多無聊啊。
瑩娘一走,金夫人先說:“你這是把兒媳當自家閨女一般的疼愛,嫁進你家是掉進了福窩窩裡。”
“我家是粗慣了沒什麽規矩,再說瑩娘我看著長大的,是我半個閨女了,如今是整個了。”柳樹年輕時就喜歡小姑娘,那時候就疼瑩娘,此時一高興說:“我家兒媳聰明秉性也好,管家管帳學的快,都不用我多教。”
金夫人心裡怎舌,這才進門就把管家權交給兒媳了?那這可是真的疼寵這位兒媳,不是面上說說的。
黎周周聽聞看了眼小樹,大致是猜到了。
果然這日下午送走金夫人,黎周周見小樹高高興興的,說:“你現在這副做派,瀟瀟灑灑高興傻樂,像是把什麽都安排好了,好去找你男人。”
柳樹瞪圓了眼看周周哥。
“你怎就猜到了?我也沒說啊,我還想等大白開春殿試後做了官,家裡安頓好了,我再去的。”
柳樹驚訝完了,一想周周哥這麽聰明,猜到了也正常,繼續說:“他在外頭這麽久,身邊也沒個照顧的,我過去瞧瞧,看他是不是在外頭亂來。”
“故意說混話了,嚴大人秉性你不知?”黎周周正經道。
柳樹就笑,“他嘛,木頭一根,我就是不放心。”分別久了,被窩裡涼的沒人給他暖。
黎周周則說:“其實開了年後,我也要去一趟兩浙,還有昭州。”
“?!”這次換柳樹驚了,“怎麽還要回昭州?那顧大人回不回?福寶呢?”
“就我一人,有正事要做。”黎周周沒說詳細,之前進宮跟著小容也聊起這個了,宮裡過年熱鬧,也是年後又要忙起來了。
柳樹為了大白操心,等孩子一切安頓好了,才有心思去找嚴謹信。而黎周周和顧兆的忙碌,為的是各自理想,也為的是自家孩子未來。
光武四年春,太極殿前殿試。
第一名出乎意料非嚴柏川,而是一位三十三歲的商賈之子,嚴柏川居於第二,成績是內閣擬定的,送到歷無病跟前,歷無病看到排名還略是詫異。
“不是你義兄家的孩子?”
“這位李金義文章風采略遜嚴柏川,但是其見解我很喜歡,大白還是略年輕了些,需要歷練。”顧兆前頭還是公事公辦叫大名,後頭便成了小名昵稱。
歷無病無異議,說定了就好。
名次下來後,自是有驚訝的,眾人都以為嚴柏川會位居第一,畢竟其父與如今的內閣顧閣老是義兄弟,再加上嚴柏川天才之名早傳了出來,如今不是第一,大家還納悶,就是李金義這位狀元都覺得是不是搞錯了。
可聖上金口玉言定了,這豈能搞錯?
等人散去,顧兆叫了大白到辦公室,他本想問狀元沒定你可是心中不快,可見大白神色穩重,眉眼之間並未起什麽情緒,不由心中讚歎一聲好樣的。
“大人,我可否看一下金兄的試卷?”
顧兆把卷子遞過去,說:“你們文章寫法上不相上下,甚至你還高他一二分,但名次你落他一位,你自己看吧。”
大白看的快又認真,看完後又仔細看了部分,最後是心服口服,說:“金兄高見解。”
“你只是虧在年齡和見聞,他是家中經商,自小耳濡目染的與你不同,只能說最後的策論題目上他佔了便宜。”
不過考試也有運氣在。
顧兆見大白眉眼灑脫坦然,欣然拍了拍孩子肩膀,說:“你心裡還是急了些,嚴家不僅有你,還有你弟弟,這一門興盛,不是單靠一人,就是你父親還在,他雖是寡言少語,但很疼愛你們兄弟,不是想讓你光耀嚴家門楣,而是期盼你有所建樹,是你自己的志向成真實現。”
“你爹,不在意虛名的。”
“你別什麽都扛在肩上,先去翰林穩穩磨煉磨煉吧。”
嚴柏川聽聞,鄭重的作揖,只是神色動容喊了:“是,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