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同夫人學東西。”
“你叫什麽?”
“李霖,雨字下面一個林子,家裡人都喚我霖哥兒。”
黎周周便喚霖哥兒,說:“你識字?”
“略會一些,家裡請了夫子給三哥教學問,我也聽了,還會抄《婦戒》。”
黎周周沒聽過婦戒是什麽,但大概也能猜到,就是教哥兒女孩子守規矩的,以後嫁了人要如何伺候相公,如何侍奉婆母公爹,如何做個好婦。
他見霖哥兒說話溫聲細語的柔軟,膽子比渝哥兒還小,一派的溫順,也愛塗脂抹粉鮮豔漂亮衣裳,心裡定然不喜歡四哥兒這般打扮,還有他這在外頭跑來跑去的夫郎樣的。
“是不是你家中人逼你過來的?說實話。”
李霖低頭捏了捏手指,老實說:“夫人您別告訴我爹,我不想過來,還害怕同男人說話打交道,也不喜歡做生意拋頭露面的,喜歡畫畫做衣裳,可我爹說了,讓我來夫人身邊伺候學習做買賣,家裡才好,我吃穿家裡這麽多年,該給家裡幫幫忙了。”
倒是老實,話一股腦的全說了。
“夫人您別現在趕我走成嗎?我、我會努力好好學的,我都不穿漂亮衣裳了,也能成的。”
黎周周見這小哥兒怕家裡人說,略思了思說:“那你先留幾日,過段時間我找了借口送你回去,不愛坐買賣了那便辛苦你在後院陪我家福寶玩。”
“不辛苦,謝謝夫人。”霖哥兒高興了。
四哥兒是聽完震驚一臉,回頭咕噥說:“他怎還愛穿那猴屁股一般的衣裳,多難看啊。”
“你不喜歡自然有人喜歡,不能強求所有哥兒都如你一般。”黎周周不覺得霖哥兒哪裡不好,“要是霖哥兒說你拋頭露面不好穿的灰撲撲皺巴巴難看,半點都不嫻靜,往男人堆裡一扎是個男人,你倒是覺得挺好。”
黎周周本來想跟四哥兒說,每個人性子不同,要尊重人家,可他越說到後頭,四哥兒眼底是冒精光,還一派的享受,覺得是誇自己。
“你家中情況和他家中情況不同,養出的性子也不同,你要是和他玩不到一處,那就互不打擾,不許欺負人就成了。”
黎周周說了句,就換了話題了,不在霖哥兒身上多留,心不在此多是要走,跟四哥兒說起了兩廠的貨要檢查,“還有各家的護衛,底子查一下,看有沒有手腳不乾淨的。”
“知道了老板。”
黎周周算了下日子,“咱們在吉汀不久留,等貨備齊了,便回昭州,也不知道京裡的兩人如何了,還有鏢師只有兩位,得再招些人。”
如今已經快九月底了,算上他們回來的路上二十天,等京裡人回來起碼要十月底,不能等孟見雲蘇石毅回來再去,太晚了。
於是在兩廠貨備齊後,先到了昭州城,這烏壓壓的一隊是二十車馬,進了城百姓紛紛圍觀,聽到風聲的商賈們也趕到了,還以為立即走,沒成想還要在昭州城留幾日。
“等什麽呢?”
“車隊多,肯定不能像上次那般匆忙,要收拾的。”
“這也是,這麽多貨啊,也不知道椰皂椰蓉是什麽東西,我還想買來自家用用。”
“你是用,還是琢磨別的?”
這話就不提了,大家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打了個哈哈過去了。有真想見識見識百文一塊的椰皂,更多的是想琢磨這到底如何做的。
可二十多輛車馬裹得嚴嚴實實的,除了油紙木箱子壇子,誰能看的到裡頭是何物?有人去問了,想買自家用,可商隊的掌事說:“都打包記了帳,沒大老板開口,我們哪敢擅作主張給拆封賣你啊。”
“大老板?”
“黎老板啊,我們心安如一兩廠最大的老板。”
這些掌事是服服帖帖的,再也沒有第一趟送貨時的輕視了。打聽要買的商賈一聽,還想嘴上挑撥兩句,結果被掌事給了個沒臉,鬧得不歡而散了。
明明以前還跟他背後嘀咕夫郎哥兒做啥買賣會啥的,怎麽才多久不見,這就大變樣了?張口閉口大老板的,對大老板話言聽計從,那麽多貨,少一塊椰皂,黎老板還能知道不成?
昭州城如今剩下的兩位鏢師跟著,這是帶路去中原的向導,有經驗的。顧兆還不放心,這次貨太多了,最後是抽調了衙門的衙役五人,讓看護一起過去。
顧兆其實是想抽調看城門的兵卒的,但他想起來快打仗了,還是算了。
不過打仗是北方打,跟南邊沒關系,算了算了,還是小心為上。
黎周周再次帶隊出昭州城,這次圍觀的百姓特別多,黎周周坐在馬背上,穿著打扮十分尋常,百姓們沒見過顧夫人,就是瞧個熱鬧,聽說馬背上帶頭的是個夫郎。
昭州城的商賈們有意遮掩含糊過去,回去跟家裡人說,顧夫人一個夫郎支身帶隊去中原,可說完了又叮囑家裡人不許傳出去不許外頭隨意編排說。
因此昭州城有門路排的上號的都知道實情,可傳來傳去到了底下普通百姓耳朵裡,沒有了顧夫人的名諱,只有是個夫郎帶隊。
能不稀奇嘛。
對於不知情百姓的好奇嘴裡的驚呼,知情的也當做不知道,點頭附和就對了。
“可不是嘛,真是聞所未聞,夫郎帶商隊。”
“一個夫郎管這麽多人可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