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聖上雖然病倒了,可多得是眼線暗裝。
五皇子能坐得住忍得了,如往常一般,六皇子怎呼進后宮詢問。
此刻紫宸殿內,聖上已經蘇醒,汪澤田立在旁邊,弓著腰細聲細語的把聖上暈過去後所有種種事無巨細說的清楚,包括嚴大人要被褥打算打地鋪這事。
康景帝合目嗯了聲。
汪澤田退後,跪地上的暗裝則匯報了留京幾位成年皇子動靜,一切如常,唯獨——
“老六啊,這是心大了。”
可如今外憂內患,康景帝也心力不及以往。康景帝醒來當日,嚴謹信就出宮回府了,如同往日上下班那般,到了家中,柳樹自然是焦急,一見人回來徹底松口氣,還以為男人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就差去報官了。
嚴謹信面上如往常肅穆,說:“最近事多了些,我年輕官位低,幾位閣老讓我抄寫東西,趕得急了些。”
嚴謹信是第一次對著柳樹說謊,裝著往日黑臉,可其實說的理由是漏洞百出,但嚴家人哪裡懂這麽些,柳樹識字也是寫個日常信可以,而且牽掛了兩天,現在男人回來了就好,哪裡管什麽公務。
當即也不追問,還說著閣老們也忒不地道了,就是給地主老爺家乾農活,那也得人回來歇一歇的……
豈不知,嚴府裡柳樹說的這些話,原原本本成了手抄本上了聖上桌子上。康景帝見了,沒生氣,甚至還笑了笑,說了句嚴卿可用,家中頗得幾分野趣。
汪澤田知道聖意,二皇子趙家勢力太過了,京裡世家門閥多了,勢力牽扯不斷,如今聖上年邁,這些世家門閥各自小心思不斷,唯獨這沒門戶的農家子嚴大人,沒勢力沒背景,只能依附靠著聖上。
這才是聖上的臣子,一顆忠心啊。
人人都想要從龍之功,可眼下坐在那位置上的人還沒去呢。
昭州。
第一批罐頭,經過種種實驗,最終是搞成功了。時下季節,荔枝少,有些晚了,多得是菠蘿,還有一種則是海蝦罐頭和魚肉罐頭。
這些罐頭是用陶做的,矮墩墩的壇子,上頭的封口就要講究了,尤其是裡層螺旋紋,這個廢了不少時間手續,加上橡膠的墊片,還有高溫消毒封閉,幾經失敗折騰,才成了能出貨的樣子。
一壇子罐頭,除去本身的陶翁重量,裡頭連著水果肉和汁水,滿當當的起碼有三斤,糖水佔一斤。成本在這兒,沒辦法做的太小了。
原先爛在地裡的果子,如今有了去處,能賣錢了,當地的百姓如何不愛?尤其是那靠著海邊以出海打撈的漁民們,原先對上頭顧大人頗有微詞——簡單點就說有些百姓背地裡罵顧兆。
為何。
顧兆來了吉汀容管,同黎周周辦了椰貨廠,開了椰貨生意,這本來和靠海邊靠打撈捕魚的村民利益牽扯不上,也不相乾,只是漁民多是羨慕嫉妒。
而罵顧大人,那就是椰貨廠起來了,原先這倆府縣李家勢力很大,百姓們都聽李氏一族的話,頗有威望,可現如今——
原本本本分分撈魚打魚的,現在都生了心思要去摘椰子種椰子,跟李家能叫板鬧起來,跟你們李家有什麽好的,你們李家收魚多錢,再看看黎老板收椰子多錢,真是黑心!
說實話那錢也沒差多少,只是李家吃不了那麽多的魚貨,渠道沒有那麽多,所以收魚有時候比較挑剔,諸多借口,一些不好看的太瘦的破了的不要。
罵顧兆的也多是有勢力的李姓人。
一邊眼紅椰貨,一邊自身威力降低,能不罵嗎。可今年七八月時,選址建廠,漁民們聽聞是建罐頭廠,自然這罐頭是啥不知道不清楚,問也問不出來,蓋廠的哪能知道。
但看地址,選的同各漁村好近。
後來招商會時,說做海產生意,話傳出去後,漁民可高興了,就是以前罵顧兆的李氏人,現在都是怔愣,不敢相信,可心底是隱隱的高興。
若不是日子艱難,過不下去,必須要擰成一股繩,這些村長、族長其實壓力也是大的,他們收漁民的魚,可費事費力賣出去也討不了幾個錢,還被漁民埋怨,這也是有苦啊。
自然也有不高興不樂意真正的黑勢力,覺得官老爺動了他們的買賣,站在他們頭上搶他們生意。
顧兆也沒客氣,我一個做官的,過往不究就算大度仁厚,現在還耍橫到了他面前,正沒機會整治這些黑勢力,當即是找了由頭,該抓的抓,該判的判。
殺雞儆猴,兩府李氏一族一下子消停了。
本來就被椰貨其他姓氏分了一部分勢力,再這麽一打下去,頓時那些地頭蛇,打的七零八落,成了小部分了。乖覺的、老實的、真仁善的李氏勢力,顧兆也沒動手,都留著。
這是好的影響。
時下宗族勢力觀念影響太久太深,好的族長村長是正一個村子風氣,能起積極帶頭作用的——要是靠官老爺,那雞毛蒜皮的小事排一年都解決不完。
還是要靠宗族約束管理。
就說海產罐頭吧,蝦肉是選的海蝦,那種個頭賊大,福寶愛吃的那種,反正顧兆在現代沒見過——雖然蝦長得大差不差,但這款吃起來肉Q彈,清蒸了後帶著甘甜,還有略淡的鹽味。
因為海裡鹽分。
蝦肉罐頭裡的蝦肉是去頭的,隻留了後頭,略微蒸了後一排排碼整齊,這樣的一盒蝦肉罐頭,賣到內陸去定價自然貴,起碼百文。魚肉罐頭也撿的是魚刺少的,那種只有一排魚刺,魚肉雪白,吃起來魚味濃,沒什麽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