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男丁反倒是心疼憐惜這位外甥女了。
“不愧是二姐的孩子。”
陳大郎也帶著幾分驕傲來,回想起以前兄妹二人在村中時,“二娘小時候可厲害著,膽子大樹都敢往上爬。”還是他害怕,怕掉下來摔壞了胳膊腿,便哄了二娘說你要吃果子,大哥給你摘,你下來看著就是。
陳家半路發家,陳三郎生下來時,陳翁已經考中當了個小官,因此往後再多的弟弟妹妹,不管是嫡親的還是庶出的,陳大郎跟二娘關系是最好的。
終於在這般急匆匆趕路中,七月中剛過沒兩天看見了水泥路。
隊伍們紛紛露出笑臉來,松了口氣,“到了。”
對出了一趟遠門的昭州人來說,瞧見了這條水泥路,那便是走上了回家的路。車廂中的陳二娘,本是暈暈沉沉的,如今聽見到了二字,強撐著身子坐起,詢問:“到家了嗎?”
大娘日夜同母親一輛車,好照顧母親,此刻卷起了車簾看了眼,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背後陳二娘久久沒得音信,問了句怎麽了。
“娘,這、這是昭州嗎?”
確實是一片荒蕪,野花草叢樹木橫生,可這一條長長久久看不到盡頭的路——
陳大郎笑的爽朗,“好孩子,這不是昭州,這是咱們昭州修的路,水泥路,踏上這條路咱們就舒坦了,不用兩天就能回去了。”
“水泥路?”大娘從未聽過有些好奇。
陳三郎有意想哄哄這位之前從未見過的外甥女,說:“大娘下來瞧瞧,咱們都是自家人,不怕的。”
“去吧。”陳二娘哄著女兒下去湊熱鬧,若是放在固原府縣,她還是縣令夫人,女兒是小姐,那便不能拋頭露臉的。可她時日不多了,陳二娘有心想讓哥哥弟弟在短暫的時間中,看在她的面,能和女兒關系相處的好些。
等她哪日要是走了,也能多幾分愛護照拂。
大娘也是好奇,等著腳踏凳子,可被旁邊大舅舅抱著下來了,大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大舅舅一臉慈愛的摸摸她的頭髮。
“咱們一家人,去玩吧,累了就上來歇會。”陳大郎道。
大娘跑了幾步,她長這般大,也只有幼年時同母親出府參加過幾次宴會,後來便沒有了。如今在眾人愛護的目光下,大娘露出幾分好奇,從泥土地上走了幾步,踩到了那條她未聽過的水泥路。
“娘,這路好不同。”大娘驚呼。
陳家男丁便發出自豪又疼愛的笑聲。
“這算啥,咱們昭州還有旁的不同。”
“對,那椰皂好使,到時候給大娘備上,還有那絲麻貨,那顏色我瞧著官學的學生穿過,個個跟姑娘似得。”
馬車上了水泥路,碌碌的壓過,車廂中的陳二娘明顯感覺到輕松不顛簸了,這才真的有幾分好奇,強撐身體坐了起來,便看到前頭跑回來讓她看的女兒。
“娘看到了,這路真好。”
路好走的也快,第二天晌午便能看到昭州城的北門了,越是往前走,那城門先緩緩打開,裡頭陸陸續續打頭的、護衛、貨車一輛輛的,排成了長長一條隊伍,怎麽看都沒個完。
城中城外百姓皆是駐足來瞧熱鬧的。
“黎老板出貨了。”
“這次怎麽這麽多人這麽多車馬,有一百來號人了嗎?”
“瞧著像有了。”
陳家男丁往旁邊讓了讓,留開了道,駐足不走了,一人下馬到了車廂旁,說:“瞧熱鬧了,咱們昭州商出貨了。”
車簾掀開。
其實剛大哥叫車馬隊避讓,陳二娘都聽見了,只是不明白,爹是昭州的知州,怎麽一個商隊,大哥還要‘讓一讓’呢?這商隊是如何大的本事。
等掀開了簾子,便知曉了。
母女二人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人多車馬多,百姓駐足圍觀討論,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笑容,她大哥弟弟們更是下了馬,一臉的自豪,那隊伍很長,走的也慢一些,等到了她們車隊邊上,大哥還上前打招呼。
“黎老板。”
黎周周從馬上下來,也沒太多寒暄,真誠道了喜,“令妹回來了,這便是大喜事,一家團聚了。”
“這次多虧了黎老板和顧大人的福,才順順利利沒什麽大波折。”陳大郎拱手再次道謝,也不打攪耽誤黎老板出發,說:“一路順風。”
“好,謝謝。”黎周周重新上了馬。
蘇石毅則是同孟見雲聊了兩句,說自己要去唐州了,這次不能一起前往,你要啥給你帶一些?孟見雲酷酷的說了個無,這對話就結束了。
雙方說話耽擱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商隊繼續趕路了,踏上了那條水泥路。等人影不見了,車廂裡的大娘才收回目光,小聲詢問阿娘,這商隊帶頭的是不是一位哥兒啊,好威風。
她瞧見眉間一點紅了。
“應當是夫郎。”陳二娘道。這年歲怕是成親了。只是剛見,大哥幾位弟弟對著這位商賈夫郎十分尊敬,也不知何來頭,她未出嫁時,也沒聽過昭州有黎氏家族的。
陳大郎聽到母女二人閑聊,不過在外頭人多耳雜的,就說:“這位黎老板是位好人,不管是送信去固原還是接二妹你們回來,他家都出了一份力,自當是感謝的。”
“回去說吧。”
“阿娘知道你要回來,定是會高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