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稀少的荔枝罐頭我可都想著老客呢。”梁從樂呵呵捧了下,讓下手忙給容管事搬荔枝罐頭。
容管事也笑了,“那就先來個十罐吧。”
旁邊有人聽見了,怎麽他買只有菠蘿魚蝦,怎麽這位就有什麽荔枝?梁從自然是上前好聲好氣解釋,容管事一聽,真是旁人沒有,蘭香閣先掂著他們容府,倒是個識趣會看的。
那旁人一氣之下,說你查查,我缺多少花錢補上。
真杠上了。
最後這人花了三百多兩銀子,湊足了一千,自然是不落後,要買二十罐荔枝罐頭——
“多錢來著?”
“一罐五兩銀子,沒多要都是遠路來掙個辛苦錢。”
這也太少了。這人剛花三百兩多還窩火生氣,覺得蘭香閣會哄騙人,如今一聽才五兩,頓時又沒了氣,可見這荔枝確實是梁掌事說的,少、稀罕。
且說容管事回到了容府,當天下午容府主院就知道這荔枝罐頭了,打開一看,還真是荔枝,容夫人算是貴重了,可這荔枝還真沒吃過幾回,當即嘗了一顆,與記憶中的新鮮荔枝滋味差不多。
其實也記不得了,時日太早了。
“給府裡幾個爺們院子都送些,這滋味難得。”
婆子說:“夫人,這東西管事買了十罐也不算少。”
“那就再給幾個姑娘送一些。”這般貴重的荔枝,竟買了這麽多這般好買?容夫人一問一罐才五兩多銀子,當即是疑惑起來。
可確確實實是荔枝。
容府一小院,位置是略偏了些,但景致好,院子修的也大,氣派,此處乃是容夫人嫡三子,容燁的住處。
今個桌上多了一碗去殼的荔枝。
容燁瞧見這東西,沒動杓子,而是問旁邊伺候的,“我母親讓送來的?”荔枝好東西,竟舍得送他這個廢物兒子?
“是,夫人親自吩咐的。”
容燁還是沒動杓子,“幾個妹妹那兒也有吧。”
“是,少爺。”
容燁倒是來了興趣,他就知道,若是稀缺的,那就不可能送他這麽一份,他嘗了一口,倒是不怕下毒,若是母親想給他下毒要了他這條命,那是防不住的,也是早早能結果了的。
糖的荔枝,水分也足。
“誰送的?花這麽大手筆。”
那仆人也不敢問一句說一句,把容管事去蘭香閣買罐頭的事原本說了,“……聽說這罐頭是昭州運來的,不開封蓋子能放三四個月,還有菠蘿罐頭、魚蝦罐頭,都是昭州的東西。”
“少爺定是不知道昭州吧?聽說特別南邊,這沉甸甸的運過來,蘭香閣的管事倒是賣的不貴,五六兩一個。”
容燁一口一顆荔枝,吃了三口便不吃了,說:“昭州啊,之前還有個什麽流光綢也是昭州來的?東西都不貴,可缺個稀罕,這些東西出現,那原翰林寒門探花郎就是去了那處。”
“探花郎還去這般遠的?”仆人搭話,見少爺不說了,他就不問了。
容燁望著荔枝想事情,當日跟孫沐抖出二皇子康親王曾提過要娶孫明源,這還是他設的計,之後果然如他所想,孫沐同梁子致跟瘋了一般對付康親王,眾目睽睽下講學。
一切都在他的設想中,可惜戲唱到最熱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被人抽了柴火,降了溫。
自然就是那不起眼的翰林探花顧兆了,孫沐新收的徒弟,不過才多久,容燁本來沒把這人當回事看,一個新收的徒弟,哪能比得過去世的親哥兒孫明源?
可確實是此人。
孫沐熄了火,康親王自然是不會再出手了,劃不來動了出名的讀書人。容燁也沒想過,他的籌謀設局已被破,本是一切歸回原樣,可沒想到顧兆竟然會自請調任。
顧兆調去昭州,其中手筆——
容燁想到五皇子,眼裡帶著幾分冷笑和嘲弄,他自詡聰穎處處做局玩弄人心,看得透勘破的透,可沒想過會看走了眼。
人人皆誇五皇子沉穩仁厚堪是仁厚之君,可卻根本不知道此人毫無容人之量,若是說二皇子康親王略是暴躁手段殘忍,與五皇子相比,一個快刀殺人,另一個鈍刀子磨人罷了。
都是殺,誰還比誰高貴仁厚了?
可他卻踏上了這條船,幫著五皇子容燁拉攏了已去大皇子女兒嫁去的林家——是了,當日林小公子花燈走丟,也是被顧兆捷足先登一趟,這計謀落空。
已是兩計了。
當日五皇子許諾,說林小公子也算是他的至親,只是借機走丟拉攏林家,也不會對小孩出手,不過一二日便送回去了。容燁雖是不忍設計稚子,可想著自己前程,還是應下了。
之後八皇子修書案。
自然康親王插了一手,五皇子也不遑多讓,推波助瀾借機生事端罷了。容燁想到一件件一樁樁,不由歎息一口氣,此刻要抽身,擺脫五皇子怕是難上加難了。
他姓的可是容啊。
這京裡這般大,多方角逐,卻沒他位置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容燁又抄起了杓子,一口一個荔枝,咯吱咯吱的嚼著,如今能吃便吃吧,像這樣稀罕的好物,若是五皇子登基成了新皇,怕是容家烈火烹油花團錦簇,不出十年便會落個慘局。
宮裡的娘娘也保不住的。
容燁搖搖頭,閉了眼,心中無限後悔,可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