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會這麽多。
某種程度來說,確實是因為小樹加足了勁,接了宴席活,黎周周步子也跨大,因為經驗不足也累過人,可慢慢摸索後來就全乎了。
年底五天黎記又賣出去了一批‘年貨’,賺了二十五兩。
關了鋪子掛了歇業,初十回來吧多歇歇。
黎周周給小樹包了紅包,封了十兩銀子。
“這也太多了吧?我不能拿。”柳樹是說真,堅定推辭不要,他工錢已經很豐厚了。
黎周周卻說:“小樹過去一年裡,你是我朋友,是我做生意買賣夥伴,你為鋪子盡心盡力忙活,這些是你該得。”
“還是你隻拿我當老板?”
柳樹眼眶都紅了,吸著鼻子說:“周周哥,我拿著就是了。”
兩個人過去很相似,曾經都被村裡人輕視是個不值錢哥兒、嫌棄過外貌、打壓過自信,可如今一起並肩作戰,經營買賣,好像就那麽找到了自己價值。
當然這個時候兩人只是覺得自己厲害、可以、能成,不再是偽裝,不再是嘴硬,就是心底裡認為自己成,對來年充滿了期待。
柳樹這時候都不怕男人考中了舉人會休了他這回事了。
過年各回各家。
走親訪友,趁著雪不大翻山去蘇家送了銀錢還有年貨,順便把戶籍冊給了蘇狗娃。蘇家沒想到真給銀錢,就變了個戶籍一年啥也不乾就有十兩?!可不得連連道謝,巴結奉承黎家三人,當場要跪下磕幾個響頭。
黎大都攔了沒讓,顧兆和周周也沒有聽蘇家人吹捧這愛好。
後來回西坪村,三人不出意外又是一身虱子跳蚤,大冷天,炕燒火熱,關著門就在裡屋洗了,顧兆和黎周周相互搓澡,篦頭髮,換衣裳乾乾淨淨。
黎二一家來拜年,拿雞啊肉很豐盛。
“給大哥說個喜事,花香有孩子了,已經四個月了。”黎二說。
那是好事是喜事。
劉花香穿夾棉襖裙,遮著肚子看不出,不過人臉圓了,紅潤有氣色,當時查出來有孕後,劉花香還不好意思了一把,光宗都這麽大了,沒想到還真又來了個孩子。
當時大哥一家說改戶籍什麽掛靠,她就是不想改,覺得商籍輕賤,拿生孩子事拒了,沒成想還真來了。
關起門來自然是嘀咕,覺得當時決定是對正確,現在日子好了,地裡頭莊稼收成好賣銀錢多,要是肚子裡這胎是個男娃娃,不由動了送孩子讀書念頭。
黎二不是很想供孩子讀書,當時臉就掉了,他爹娘就是因為老三讀書這事偏疼老三,害了一大家子人,覺得讀書這事費銀錢還晦氣。
劉花香就改口說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再說吧。可心裡有數了。
今年秋,農閑時,大哥回來拉糧,瞧著糧沒拿走太多,倒是把村口王阿叔家小田接走了,當時王二狗爹娘還一頓鬧騰,不聽王阿叔解釋,上手就是打,哭嚎撒潑厲害,可小田已經走遠了,都不知道送哪裡去。
後來村裡人看不下去,王阿叔那麽疼小田,怎可能是王二狗爹娘口中把小田賣了換銀子惡毒人,再說黎大一家每年回來,怎可能乾這樣勾當。
仔細問才知道,小田去處還是個好。
顧秀才在府縣學院裡認識同窗鄭秀才家裡開醫館行醫,顧秀才拿了臉面做人情托鄭秀才給小田找這麽個出路,就小田那瘦巴巴沒幾兩肉樣子,扛麻包都沒人要,現在可不是好了,才學了兩年不到字,就被塞進了醫館當學徒。
以後可是有大本事。
村裡人當然誇了又誇,給王家那倆老貨寬寬心,不然由著倆揍王阿叔啊,王阿叔也是,剛怎不說不解釋,不得白白挨了一頓打。
王阿叔倒是想解釋,不是還沒張口先被抽了耳光嗎。
這倆老貨!
劉花香看明白,不過王家事她不操心多嘴,今年過年小田沒回來,王阿叔說他說,不讓小田折騰了,就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學本事,不爭一時。
這些不提,到了年關頭,劉花香就盼著大哥一家子回來,之前沒把秀才當回事,這次送小田當學徒,讓劉花香咂摸出門道來了,顧秀才去了府縣認識人比他們這些地裡刨食多。
當初為了送光宗學算盤,可是送了多少年便宜糧,這還被苛刻。
可顧秀才就托個人情面,給小田輕輕松松安排了。
劉花香當時就後悔,還有些怕,“你說咱家拒了大哥改商籍什麽掛靠,大哥不會生氣吧?今年大哥要是回來了,可得拿東西豐厚一些……”
就不說現在托顧秀才關系送光宗去學個啥,光宗自從從府縣回來後,打都打不出去,發了話就要留地裡頭乾活,說就愛地裡刨食。
不管怎樣,劉花香想著大哥一家厚道,總比黎三那個沒良心強太多,送了厚禮就送了,先緩和換和關系。
黎二還想婆娘變了性子,不過他覺得挺好是該拿多走動走動。
這邊和樂融融,其實自從衙門斷了官司後,黎大和黎二各挨了板子,如今兩兄弟關系比以前冷著要好了許多,也可能是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人都緩和了。
東坪村顧家還是一樣。
顧阿奶年歲長了,可沒怎變化,還是把自己收拾利落精神老太太一個,聽大伯母說,年三十吃起肉來能吃一小碗。
村裡人都這樣,老人能吃,能沾了葷腥還健健康康不鬧肚子,說明身體好。當然以前可沒過年一小碗燉肉給老太太一人吃,這不是如今光景好了,年前殺了豬,賣出去了一半,另一半留著自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