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完全確定,只是隱約產生了一個想法。”幽靈先生說,他轉而提及了另外一些思考,“我剛剛說的是‘首先’。首先,我得讓人們意識到這個‘黑色的圈’的存在。
“其次,注意到上面這句話的賓語了嗎?‘人們’。我得讓誰意識到這個秘密的存在?誰才足以與一位神明的秘密相對等?”
琴多思考片刻,便說:“恐怕只有神明才能與神明相對等。”
“但這世界上還有什麽神明?”
“……‘陰影’。”琴多喃喃說。
安緹納姆已經沉睡,李加迪亞生死未卜,其余十二位舊神已經隕落。或許琴多也算是一個,但是琴多已經知道了。
所以,只剩下“陰影”。
“您要將這個秘密瞞過‘陰影’。”琴多一瞬間反應過來,“……等等,但是您就這麽告訴我,這真的好嗎?”
他幾乎有點氣惱了。但這不是因為幽靈先生的坦然,而是因為這原本也可以成為一個秘密,但是幽靈先生就這麽輕飄飄地告訴了他。
……他總是比幽靈先生自己還著急。
幽靈先生不由得莞爾。他說:“別這麽想,琴多。有的時候,保守秘密也相當辛苦。我很感激你的出現,這讓我能松一口氣。”
琴多怔了一下,他望著幽靈先生。
而幽靈先生望著這片無邊無際的夢境海洋。他想,每一滴水就意味著一個夢境泡泡,而每一個夢境泡泡,都意味著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有時候他注視著這片海洋、這個世界,感到一種沉重的壓力。這種壓力無可避免。他不得不背負起拯救一個世界的重任。
他甘願如此,但是這的確很沉重,讓他感到了疲憊。
所以他的確感激琴多的出現。那是旅途的陪伴、那是責任的分擔。他擁有了一位同伴、一名伴侶,與他一同走向那遙遠未知的結局。
他們已經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這誓言的底座是他們過去這段時間裡每一天、每一夜的相處與彼此陪伴。生活的瑣碎與真實、愛情的熱烈與情愫都融進了他們的靈魂之中。
想到這裡,幽靈先生突然笑了笑,他說:“曾經有人向我提出了一個問題。”他頓了頓,“為什麽費希爾世界沒有象征愛情的神明。”
這個問題來自於凱蘭的獨白。但凱蘭曾經要求他保守這個秘密,因此他也沒法在此刻說出凱蘭的名字。他就只是單純提及這個問題。
“你覺得呢,琴多?”
琴多想了想,然後有點謹慎地回答:“我覺得舊神們不會擁有愛情。”
這個回答讓幽靈先生失笑。
“很難想象祂們可能相愛、彼此毫無保留地付出……熱忱與坦誠,以及,愛……”琴多擁抱著幽靈先生,低聲喃喃說,“愛情距離祂們好像很遠很遠,就像是……虛假的。”
他的話停在最後那個詞。
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阿卡瑪拉?”
“愛情美好得像是虛幻的夢境一樣。”幽靈先生側頭吻了吻琴多的臉頰,“愛情無法被象征,因為愛情本來就是象征。它原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是我們將愛情從虛幻轉變為真實。
“我猜,阿卡瑪拉很樂意成為愛情的神明,祂喜歡那些故事,甚至拿玫瑰當做自己的象征,不是嗎?”
阿卡瑪拉的形象是純潔的、天真的孩童。或許祂就像是婚禮上注定會出現的,跟在新人身邊亦步亦趨的花童,捧著玫瑰與戒指,永遠永遠是婚禮上最開心的人。
幽靈先生又說:“所以,阿卡瑪拉的確見證了我們的愛情。”
琴多想了一會兒,也同樣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親吻了他,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他內心的情愫。他總是很希望他心愛的神明能明白他的想法,那些激烈的、難以言喻的情緒與動容。
隔了許久,琴多才低聲說:“所以,您已經想好了……要去直面‘陰影’嗎?”
他已經意識到,當幽靈先生提及他想讓“陰影”意識到這個秘密的存在的時候,其背後的潛台詞是什麽。
那意味著,幽靈先生必定將與“陰影”有所接觸。
“是的。”幽靈先生說,他又開玩笑一樣地說,“希望在此之前,我的意志能有所提升。”
“您會的。”琴多的聲音很輕,他那雙翠綠色的眼睛仍舊定定地注視著幽靈先生,帶著一種純粹的、毫無保留的信任,“我始終相信您的意志。”
幽靈先生親吻了琴多的眼睛。
他們之後又談及了一些事情,尤其是關於這份力量的許多細節。
事實上,琴多對於幽靈先生突然得到的這份力量,感到了些許的疑惑。僅僅只是旁觀蘭斯洛特劇院演員們的排練,就可以讓他在這方面更進一步了嗎?
“我當時使用的二號人偶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幽靈先生說,“我只是進一步掌握了夏先生所擁有的那一部分阿卡瑪拉的力量,具體而言,就是‘沙龍’的力量。
“這原本就存放在二號人偶那兒。而劇院、排練、舞台、變裝、觀眾,這些概念都契合了‘沙龍空間’的力量,因而才能讓我產生共鳴。
“……實際上,在我之前兩次以夏先生的身份出現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這種共鳴。
“歷史學會的沙龍就如同人們一起在那兒做了一場夢,而既然都是夢,讓其他地方的人們也做這樣一場夢,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