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他總算是順利了解到了“扮演”夏先生的方法。
整體來說,夏先生是個相當溫和的人,至少比“西列斯·諾埃爾”日常那種冷淡、矜持的氣質溫和得多。他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平易近人、親切和藹的人。
……結合他之前與安緹納姆的對話,他差不多能明白夏先生表現出來的性格。
不過,夏先生的溫和中也帶有一種明顯的距離感。他那種神秘主義的作風,也相當程度上體現了這種距離感。說到底,夏先生終究是和常人不同的存在,人們的恐懼也因此而來。
但這倒是給了西列斯一些幫助;至少他不必擔心自己的“扮演”被人揭穿,事實上,也沒多少人了解夏先生。
另外一方面,十四年前,球球處理康斯特公國和歷史學會這邊的事情的時候,不也做得不錯嗎?
他思索著之後的安排,沒過多久就與骰子和球球告別了。
不得不說的是,在時光長河中度過了一夜,給他一種真切的“一夜沒睡”的感覺。雖然這只是心理因素,但他還是決定離開夢境去休息一陣。
他去了趟琴多的夢境。琴多百無聊賴地在和一個又一個亡者的靈魂對話著。這是撞運氣的事情,指不定能在其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不過,當幽靈先生出現的時候,琴多恰巧召喚出一個新的靈魂。
琴多望了望幽靈先生,又望了望這個新的靈魂,遲疑了一下,不禁說:“……巧合?”
幽靈先生不免笑了笑,琴多那種慎重又警惕的表情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他說:“你懷疑這個靈魂可能會給我們帶來有意思的信息?”
琴多聳了聳肩,說:“我的意思是,我可相當清楚您的力量。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感謝命運呢?畢竟是我們都猝不及防的巧合。”
幽靈先生莞爾,他說:“那我們來試試?”
他們便將目光放到了那個靈魂的身上。
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年輕人,可能二十歲出頭左右。他的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看起來這就是他的死亡原因,不過究竟是他自己掐死自己,還是被他人殺害,那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扭曲,死亡的痛苦當然籠罩著他的面部,但是一種更為濃重的瘋狂與恐懼幾乎徹底摧毀了那種痛苦的底色。很難說,是瘋狂帶來了痛苦,還是痛苦帶來了瘋狂。
琴多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的靈魂,然後低聲喃喃說:“看起來還真有什麽秘密。”
一個窒息而死的,痛苦、瘋狂、扭曲的年輕人。這真的立刻讓他們想到了一些其他人,比如現在仍舊在米德爾頓休養的福斯特·朗希。
這個年輕人的靈魂始終在嘶啞地、呢喃地訴說著什麽,但是他們並不能聽清。
很快,幽靈先生找到了他的夢境。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名字,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意念的指向”是很好用的辦法。這個靈魂都已經全模全樣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了,沒道理他們還要被一個名字難住。
他與琴多都將目光好奇地望了過去。
如同許多其他的亡者一樣,這個年輕人的夢境也是一片凌亂的、瑣碎的畫面。
有一些畫面看起來像是他與某些人交談、議論著什麽,有一些畫面則是他在一艘船上靜靜望著河水,還有一些畫面則是扭曲的色塊和面目全非的世界。
……河水?
幽靈先生突然怔了一下。關於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他產生了一個十分怪異的聯想。
琴多暫時還沒想那麽多,他只是摸了摸下巴,有點好奇地說:“這些出現在他夢境中的人都是誰?”他感到些許的奇怪,“看起來都是些……大人物。”
他用非常微妙的語氣念出了最後那個詞。
面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只是普通人,他穿著頗為樸素的衣物,夢境中偶爾一閃而逝的家庭場景,也可以佐證他相當一般的經濟情況。
但是那些出現在他夢境中的人們,卻無一例外有著一種十分明顯的、近乎於矯揉造作的貴族作風,比如他們手中握著的看起來相當精美的手杖、比如他們名貴的西裝和配飾。
為什麽這兩類看起來天差地別的人,會與彼此打上交道?
他們又重新觀看了一下這些夢境中的碎片畫面。
琴多不太確定地說:“我似乎……對其中某個人的面孔有些眼熟。”他停頓了一下,“就是最早與這個年輕人見面的那個家夥。”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目光中透露出一種相當陰戾和冷酷的氣場。他的穿著打扮顯然十分精致,很符合貴族的身份。
夢境中,他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那個正在等待的、緊張的年輕人,讓後者嚇了一跳。
幽靈先生也仔細地看了看這個男人。他沒覺得這個中年男人眼熟,但是又因為他之前的聯想而感到一絲驚異。
他默然想了片刻。
琴多正琢磨著那種熟悉感是從哪兒來的。他花了一段時間回憶,然後突然想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感到,這個中年男人,和如今的康斯特大公相貌有些相似。”
如今的康斯特大公?
幽靈先生不由得一怔。他曾經在神誕日前夜晚宴上與這位大公有過短暫的接觸,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對於他堅定而冷酷的目光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