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不由得想到自己曾經與小醜的幾次會面。
仔細想來,他其實沒怎麽真正與面前這位小醜接觸過。
第一次是馬戲團來到拉米法城,當海蒂女士與馬戲團團長米基鬧翻離開的時候,西列斯恰巧在場目睹了這幅畫面。
之後他再想去尋找海蒂的時候,就碰上了小醜,從小醜口中得知海蒂已經離開了馬戲團。當時小醜還頗為神秘地說出了“現在不能告訴你”這樣的話。
第二次與小醜碰面,就是在無燼之地的黑爾斯之家了。當時米基被殺,西列斯詢問知情者的時候,小醜將一張命運紙牌遞給了他。
……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來,小醜大概率和夏先生打過交道。至於那是過去的安緹納姆、球球,還是未來的西列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也並非是現在的重點。
事實上,即便是西列斯,他也不是很清楚小醜究竟在想什麽、究竟知道些什麽。小醜看起來總是瘋瘋癲癲,並且語焉不詳。
當西列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小醜也將目光望了過來。他的目光中一如既往地帶著那種渾濁的光。
他臉上的油彩消失了,西列斯也頭一回看見小醜的真實面目。那大概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五官平庸,但組合起來給人一種相當古怪的扭曲感。
就好像小醜的五官本該是更為歪歪扭扭的,好像是一行被寫錯的字,好像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要歪向一個奇怪的方向才對;可要是真的定睛一看,他還的確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那種感覺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人們的心中,只要望見小醜,就會產生這種錯亂的感覺。這種感覺讓西列斯想到,難怪小醜會成為“小醜”。
“上午好,小醜先生。”西列斯又額外說了一句。
小醜一直看著西列斯,他咧開嘴笑了笑。
這個笑容的弧度比常人更誇張一些。如果是一張塗滿油彩的小醜臉,那麽這個笑容會顯得相當滑稽可笑;但在這張尋常的面容上,這只是給人一種瘋狂的氣息。
他說:“上午好。”
這句話倒是出乎意料的平常。小醜慣常的那種尖銳的、高亢而激動的聲音,變得低沉緩和。
他又說:“又見面了……我,還記得您,先生。”
“別擔心,這就是卸去油彩的小醜。”海蒂女士在一旁解釋說,“如果他的臉上塗抹上油彩,那麽他就是‘小醜’。如果他卸去油彩,那麽他看起來會正常得多……至少像是一個正常人。”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仍舊記得,在跑團角色卡的設定中,小醜的屬性是相當令人驚訝的。極高的靈性和極低的意志,他本該很輕易地陷入極端的瘋狂,但事實上,小醜頂多也就是人們眼中的……“小醜”。
人們將他那些不太尋常的舉動歸結於小醜這個職業,認為他不過是太沉浸在這個職業之中,以至於在生活中也扮演著一個小醜。
這個馬戲團往常是在黑爾斯之家駐守著,無燼之地的探險者們可不管這群馬戲團的人是不是瘋子,他們隻想看到自己喜歡的、欣賞的表演。
而馬戲團內部,海蒂自己也是在來到拉米法城之後,才逐漸擺脫了馬戲團的角色影響。
在跑團劇本中,小醜大概率會被叛教者哈姆林取代,後者從而可以逃出拉米法城。因此,西列斯將哈姆林的相關信息告知往日教會,也就間接救了小醜。
……如此之多的信息都足以證明一件事情:每個人都忽略了小醜的特殊之處。
光從夏先生將那張命運紙牌交給小醜,並且小醜還真的恰到好處地找到了時機,將那張商人牌轉交給西列斯這一點來看,小醜就絕非表面上這麽愚鈍。
沉默持續了片刻。
隨後,西列斯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一樣。他說:“一直以來,我還不知道小醜先生的名字。”
這個問題實際上是西列斯一直都記在心裡的。
當人們用代號來指向一個人的時候,他們就往往會遺忘這個人的真實姓名。而小醜,也從來無人關心他的真實姓名。
海蒂女士愣了一下。卡洛斯·蘭米爾陷入了沉思。
小醜左右看看,然後又咧開嘴笑了一下:“我的名字?”他像是想了一會兒,“我的名字是……阿克賴特。”
這可是個相當與小醜的職業、性格不符的名字。西列斯以為自己會聽見一個音節簡單的名字,比如湯姆、傑克之類的,但小醜卻十分清晰地複述出了那個聽起來相當複雜的音節。
阿克賴特。這就是小醜的名字。
“姓呢?”海蒂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等等,我記得你好像……沒有姓氏?”
“沒有、沒有。”阿克賴特搖了搖頭。
西列斯有些困惑地望著海蒂。
海蒂便解釋說:“我很早之前就生活在馬戲團中,您知道。小醜……阿克賴特是還小的時候就加入了馬戲團,成為了小醜。當時他是個孤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所以也沒有姓氏。”
卡洛斯在一旁好奇地問:“那他的名字是哪兒來的?”他琢磨阿克賴特這個名字,“十分複雜的一個名字。”
海蒂對這事兒也不太清楚,便望向了阿克賴特。
阿克賴特歪了歪頭,一如既往地露出那個十分“小醜”的笑容。他說:“有人……給我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