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所以,跑團劇情與跑團角色的設定,不是完全可靠的。”
一直在轉圈圈的短笛猛地停下,然後心虛地咳了一聲。
短笛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而西列斯也耐心地等待著。
事實上,這個問題在西列斯開始懷疑偵探喬恩的身份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他的心中了。正好今天骰子提及了這事兒,西列斯便決定仔細問問。
在偵探喬恩與流浪漢伯恩的身份問題上,兩張同時出現在跑團劇情中的角色卡,但在現實世界中卻是同一個人,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嗎?
並不是不可能。畢竟,原本的跑團遊戲已經變為了真實的現實世界,在現實世界當然一切皆有可能,那或許只是一個人的兩個身份罷了。
但是,這件事情卻讓西列斯對跑團劇情、設定的真實性產生了困惑。
不……也不應該說是真實性,而是完整性。這些信息的確都是真實的,但是卻也都隱瞞了一部分重要的相關信息。
在更早之前,他就曾經感歎過,這些跑團角色似乎都有著自己的秘密。
切斯特醫生的身世之謎、商人蘭米爾曾經參與到星之塵的生意裡、馬戲團受到舊神追隨者的雇傭而來到拉米法城、赫爾曼·格羅夫前往的考古遺跡是個騙局……
應該說,這些事情似乎都與這個世界的某些本質相關聯,比如舊神追隨者的存在、比如星之塵的信息等等。
結合喬恩與伯恩的關聯,西列斯不得不懷疑,這種隱瞞是刻意的。
當這個跑團遊戲的劇本出現在地球的時候,骰子——或者安緹納姆——刻意將其中一部分與費希爾世界直接關聯的信息隱藏了起來,讓這個劇本看起來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類與邪神對抗的故事。
而如果將這些信息填充上,那麽這個劇本就顯得豐滿、真實得多。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如果西列斯在來到費希爾世界之後,仍舊以原本跑團劇本中,那些刻板、單薄的信息來看待那些角色們的話,那麽他對於許多事情的調查也就沒那麽順利了。
就拿偵探喬恩來說,這位偵探可以說是相當敏銳、理智的一個人。如果西列斯以更為傲慢的態度對待他,又或者提前一步發現了那個放大鏡的問題,那麽這位偵探說不定早就消失於人海之中了。
……劇本的薄弱之處,就像是一個十字路口。能發現與不能發現、發現之後是否能做出正確的應對,都是相當複雜的問題。
骰子仍舊沒有說話,西列斯沉吟片刻,便說:“你曾經說我是個被選中的人。所以,這種挑選,與這個跑團遊戲有關?”
短笛總算又讓自己飄飄忽忽地轉了一個圈。它說:“是的……我本來以為能把這個問題推給安緹納姆,讓祂來回答的。結果居然還是輪到了我……哎呀。”
西列斯:“……”
他突然開始有點好奇骰子和安緹納姆究竟是什麽關系了。
短笛又說:“當我們尋找一個……合適的人選的時候,我們得尋找‘概念相關’的人士,來掌握命運的力量。您應該能明白這一點。
“所以,我們發現地球上跑團遊戲的守密人——這個身份,十分符合我們的需求。於是我們就決定圍繞跑團遊戲來做文章。
“我們依照費希爾世界發生的事情,構思了一個粗略的、簡單的跑團劇本,然後由我帶去地球,在遊玩這個遊戲的人群中,準確來說,在這個遊戲的守密人中,尋找最為合適的那一個。”
“然後你選中了我。”西列斯說。
“……是的。”短笛遲疑地說,“呃……雖然我不確定我是否應該在這個時候這麽說……但是……守密人,您會因此而生氣嗎?”
西列斯想了想,語氣還算平淡地說:“不會。”
西列斯本身的性格就冷靜理智。他很少真的憤怒或者生氣。另外,坦白的時機也是個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骰子在他穿越後不久,就突然冒出來說,“守密人,恭喜你被選中了,讓我們一起來拯救世界吧”,那麽他可能真的會產生了那麽一些些微妙的憤怒與莫名其妙。
但是如今,他已經如此深刻地了解了費希爾世界,已經如此親切地貼近了費希爾世界的本質。他在這個世界生活、工作、戀愛。某種意義上,他定居在這個世界。
對於西列斯來說,現在讓他去拯救這個世界——好吧,不能說有多殷勤,但他的確樂意。
只能說,他仍舊不免因為骰子的說法而感到一絲哭笑不得。
拯救世界的重任交給誰,通過遊戲玩得好不好來決定。骰子與安緹納姆可以說是相當……勇敢。
當然,西列斯的大腦中也產生了一個念頭。
或許對於骰子和安緹納姆來說,這個身份是誰都無所謂。他們挑選了其中最為優秀的守密人,但並不代表著,這個人就非得足夠可靠。
當他來到費希爾世界,當他被命運的力量浸染,他自然而然會成為命運的神明。
西列斯能夠依靠自己的意志擺脫命運與夢境的力量的接連侵蝕,這是他自身的力量——如同骰子說的那樣,意志永遠是他最為強大的武器——但其他人,卻未必能做到這個地步。
這位“穿越者”,他只要老老實實地被命運的力量侵蝕,成為命運的神明,這或許就已經符合了骰子與安緹納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