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 啟示者的道路走到盡頭, 就等同於如今的安緹納姆。
說不定會有一些無知無畏的啟示者認為,“我不複現舊神的力量,不是因為我做不到, 而是因為我用不著。”
這樣狂妄的想法, 顯然也更進一步消磨了安緹納姆的威嚴。
今天上午, 愛德華·貝洛對西列斯說, 在那個年輕的啟示者死去之後,歷史學會的大人物們紛紛打消了自己去複現舊神的力量的打算。
但是……真的如此嗎?他們如今貪生怕死,可他們或許暗地裡搜集了一些時軌, 只等著萬不得已, 或者行將腐朽的時刻, 嘗試複現舊神的力量。那總歸是一種辦法。
或許就有人在死前想要感受一下神明的力量呢?
單純就啟示者的“複現”力量而言, 安緹納姆與普通啟示者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安緹納姆本身,似乎也沒有太多想要向人類展現自己的力量的打算。祂始終沉寂、始終安靜,仿佛祂本身就是這布滿迷霧的世界的,來自過去的一道回聲。
祂始終回響在過去;而與現今無關。而即便人們將要踏足未來,銘記安緹納姆這位神明存在的人類,也終究只是少數。
……有時候,西列斯十分困擾一個問題,為什麽安緹納姆明明是現世唯一的神明,祂卻擁有著毫不矚目的存在感。
如果詢問這世上的某一個人,問他這世界上還存在神明嗎,這人的第一反應或許會是,“舊神不都已經隕落了嗎?”
而等他愣了這一下之後,他才會突然恍然大悟,“是的,還有安緹納姆。”
這種情況顯得相當奇怪,仿佛神明的概念從一開始就不包括安緹納姆。
“……我明白了。”西列斯低聲說。
短笛說:“我們只是借用阿卡瑪拉的力量……是的,借用。或者說,複現。”
西列斯問:“所以,阿卡瑪拉實際上不可能提前知曉這件事情。”
短笛思考了一下:“您的意思是,提前為繼任者做些準備?”它說,“李加迪亞可能會做這種事情。阿卡瑪拉和阿莫伊斯都不可能會。神明也擁有著不同的性格。”
西列斯點了點頭。他因此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他遲疑了一會兒,隔了會兒他才說:“所以,真正站在‘陰影’的對立面的神明,只有李加迪亞、阿卡瑪拉和阿莫伊斯,這三位嗎?”
“……是的。”短笛歎了一口氣。
他們都不禁沉默了片刻。
西列斯是驚異於這個數量。那些更為弱小,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的神明不算,這十三位舊神,最後卻只有三位站到了“陰影”的對立面。
他知道可能有神明在很早之前就被吞食或者轉換立場,但是,這也仍舊是相當令人驚訝的結果。難怪沉默紀時候,神明隕落如雨。
而骰子的沉默似乎帶上了更多歎息的、複雜的意味。關於過去、關於那遙遠的紀元與那遙遠紀元中發生的事情,總歸有著許許多多難以辨清的思緒。
短笛沒有沉默太久,它很快就轉而說:“不管怎麽說,我們也仍舊在努力。關於您的另外一個問題,也就是您那獨特的視野和儀式滿契合度。
“前者是因為阿卡瑪拉的力量。您擁有【阿卡瑪拉的眼鏡架】,應該知道這位神明擁有‘看破虛實’的力量,因此在我們塑造您這個身份的時候,就將這個概念加了進去。
“也應該說,我們是想為您提供一些幫助,畢竟對您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此外,【阿卡瑪拉的眼鏡架】也正好契合了這份力量,因此您在使用這個儀式的時候,才會得到更多相關信息。”
西列斯恍然。
他之前就發現,在使用【阿卡瑪拉的眼鏡架】這個儀式的時候,他望見的啟示者身上的藍色光輝也會提供給他更多的信息。這一點相當令人在意。
他本來以為那只是這個儀式的獨特加成,但現在才明白,那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
短笛又轉而說:“至於您的滿契合度……是因為,我的存在。”
西列斯怔了一下。
“您擁有命運的力量。”短笛說,“這複雜世界的一切,都可以容納在命運之中。因此,您生來就不必擔心契合度的問題。”
西列斯皺了皺眉,他說:“這難道不應該……關乎時光?啟示者的力量是複現過往的力量。”
短笛嘟噥了一句什麽,隨後說:“那都差不多。”
西列斯:“……”
他覺得差挺多的。
不過骰子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西列斯不確定這是因為什麽。
他便轉而說:“所以,‘母親’?”他頓了頓,將自己的問題描述得清楚了一點,“誰在給我寫信?”
“似乎,”短笛不太確定地說,“是安緹納姆?至少是祂負責的這事兒。”
西列斯:“……”
安緹納姆。母親。
他開始懷疑,當他真的見到安緹納姆的時候,這位神明會不會戴著他之前送的圍巾。
……那恐怕也是相當奇妙的一幕。
他不禁失笑,感到一種……對安緹納姆意外的親切。這種親切蘊藏在他們這麽多次來來往往的信件之中。
西列斯便問:“既然我寄信過去是安緹納姆收到,那麽我可以在信中詢問祂一些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