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想的那樣,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琴多想了一會兒,就立刻興致勃勃地問:“所以,您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嗎?”
“是的。”西列斯說,他用故鄉的語言說了自己的名字,不過那甚至令他自己都感到了些許的陌生,他頓了頓,便說,“名字的意思是,‘祝賀這個好消息’。”
琴多笨拙地模仿了一下,不過花費了一段時間才能說得稍微完美點:“賀……嘉音?”
西列斯笑了一聲。
“……感覺是種很複雜的語言。”琴多嘀咕著說,不過他心滿意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感到自己仿佛在更大程度上貼近了西列斯的本質。
西列斯說:“的確有些複雜。和你知道的那幾種語言完全不一樣。”
琴多就又說了一遍“賀嘉音”這三個字。他問:“所以我說的怎麽樣?”
西列斯想了想,就委婉地說:“起碼我能聽出來那是我的名字。”
“……您的安慰令人感動。”琴多說。
西列斯輕輕扯了扯琴多的辮子,他便說:“我之前一直在想,什麽時候告訴你這件事情。後來我意識到,或許也不需要特地挑一個日子,只是找一個恰當的時機,直接跟你說就好了。”
“我還是被您的來歷驚訝到了。”琴多說,“不過,您就是您。我認識您的時候,您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也始終是與您相處著。”
他在這個時候停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就說:“所以,好像也沒有那麽驚訝了。”
西列斯點了點頭,他說:“我是在去年七月份來到這個世界的。”
琴多眨了眨眼睛,他說:“這是個比我想象中更短暫的時間。”他想了想,然後有些不可思議地說,“所以,格雷森事件的發生距離您來到這個世界,也並沒有過去太久。
“……過去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裡,您實在是太忙碌了。”
西列斯無奈地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此外,我也希望,能盡快掌握力量……尋找返回故鄉的路途。”
說著,他望向琴多。
琴多幾乎不假思索地問:“我能跟隨您一起回到您的家鄉嗎?”
……西列斯突然笑了起來。有的時候,他真的難以表述自己對琴多的某些想法,因為那都消融在琴多理所當然的、順理成章的思緒之中。
好像琴多天然就是西列斯的信徒與伴侶,理應追隨西列斯的腳步。
西列斯便低聲輕柔地說:“當然可以,琴多。我之前就問過骰子這件事情,我們可以一起回到我的故鄉。你可以去到我家。”
琴多思索了一秒鍾,然後說:“您覺得您的父母會喜歡我嗎?”他停頓了一下,又小聲嘀咕著說,“這問題似乎之前就已經問過一次了……”
西列斯失笑,他說:“會的。你會給他們帶去驚喜。”
琴多有點懷疑這樣的說法。
西列斯心想,他父母已經以為他將要孤獨終老了。對於他們來說,琴多的出現自然是一樁驚喜。
就西列斯自身而言,他一直認為單身的生活相當舒適,而有伴的生活則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舒適。這不分高低,但他清楚他的父母不會這麽認為。
“對自己有點信心。”西列斯說。
琴多將額頭靠在西列斯的肩膀上,然後嘟囔著說:“您這話大概跟您的學生說過許多次了吧。不過,每當他們面對作業,他們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感到緊張。我也一樣。”
西列斯:“……”
他默然片刻,最終說:“琴多助教,你的立場不是應該跟我差不多嗎?”
“為什麽?”
“因為你要批作業。”西列斯相當誠實地說。
琴多也不禁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他也相當誠實地說:“所以,我不是更應該希望,您給您的學生們少布置點作業?”
……不知道學生們會不會因為琴多的努力而感動。西列斯心想。
但是他說:“但該寫的作業終究得寫。你也終究得去見我的父母。”
琴多哀歎一聲,最後他說:“那麽,新學期的琴多助教,也不一樣了。”
西列斯一怔,問:“哪兒不一樣?”
琴多語氣故作殘酷地說:“我要像您一樣嚴厲,不能對那群學生的作業手下留情了。”
……西列斯突然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布置了太多作業。
關於作業的話題不了了之。不過琴多看起來也沒什麽心思處理正事了。他心不在焉地翻閱著文件,偶爾詢問西列斯幾個關於地球的問題。
他當然也詢問了西列斯曾經的經歷,不過那都泛善可陳。西列斯提及自己在故鄉也是個小說家,這一點讓琴多露出了怔忪的表情。
他大概是覺得,那讓“賀嘉音”這個陌生的名字,也有了一種十分親密的感觸。
他想了想,便驚訝地意識到一件事情:“所以,您現在使用的那個筆名‘賀’,就來自於您之前的姓氏嗎?”
“是的。”西列斯說,“我不是一個很會取名的人,所以就用了更為熟悉的名字。”
琴多恍然,他沾沾自喜地說:“現在,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早知道這個秘密了。”
西列斯一怔,也不禁笑了起來。
他們度過了一個不怎麽專心的上午。不過等這個上午過去,他們又得各自忙碌自己的正事了。琴多看起來還有許多問題沒問出口,不過西列斯也沒時間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