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頓了頓,便說:“二十一年前的一位死者,人們說,他的身邊曾經出現過一個被他稱為盧卡斯太太的女士。”
多琳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她說:“那是……那是我媽媽?”
“不確定。”西列斯坦誠地說,“多琳,我只是因為這個姓氏而想到了你,然後想試試看你是否知道一些相關的事情,或者牽涉其中。但是……”
“但是我的確,我的確牽涉其中。”多琳露出一個近似於扭曲的表情,她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地絞緊自己的手指,“我也會成為那個所謂的‘盧卡斯太太’。”
西列斯微微皺了皺眉。
琴多在一旁說:“正是因為你這麽想,你才會成為‘盧卡斯太太’。”他的語氣比西列斯的冰冷得多,也可以說是殘酷得多,“自尋死路。”
多琳的表情空白了片刻,然後捂住了臉。
西列斯想說什麽,但是最終沒能說出口。琴多也安靜下來。他們靜靜地望著這個年輕的學生,也可以說是,年輕的受害者。
隔了一會兒,多琳終於哭了出來。或許哭泣能讓她好受一些。
她哭了一陣,然後突然神經質地看了一眼時間。
“……快來不及了……”她低聲說,“教授,我得……我得趁這個機會,將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然後我……我不知道,我會盡量讓自己活下去……是的,活下去。應該還來得及。”
她像是在對西列斯和琴多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個隱藏在沉默寡言的外表之下的,那個陰鬱而敏感的年輕女孩。
西列斯望著她,低聲說:“你能做到的,多琳。”
多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用力地擦幹了臉上的淚水,在臉頰上留下了幾道手印。濕潤冰冷的淚水卻仿佛灼傷了她的手指,她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手。
她說:“該從哪兒說起……就從‘盧卡斯太太’說起吧。”
她不再使用“母親”這個稱呼,而用著生疏而冰冷的“盧卡斯太太”。
“幾乎所有人都稱呼她為‘盧卡斯太太’。她似乎對這個稱呼無所謂。她今年四十三歲,二十一年前,就是二十二歲。我不知道她的過去經歷如何,她也不怎麽談起這事兒。
“不過我知道她會彈琴、會唱歌、會畫畫、能跳舞。她在藝術方面是全才,盡管沒到什麽大師的水準。但是她似乎不希望我繼承她會的那些事情。
“所以,從小她就培養我閱讀和看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些人……盧卡斯太太讓我去見的那些人,他們就曾經問過我都會什麽。
“……對於閱讀、寫作這一點,他們似乎不怎麽滿意,但是也沒說什麽。他們似乎認為,容器也得是個漂漂亮亮的容器。
“我是……我是其中不怎麽出挑的一個。我的意思是,他們同時選了好多個女孩,和好多個男人。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們似乎有點著急。
“……又沒那麽著急。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麽;某個結果,或許。在去年年底到今年春假之前,他們十分著急;在春假結束之後……或者上個月,他們似乎就不著急了。
“我說不上來。我只是去過那邊五六次。在東城的一家秘密俱樂部……具體的地址是……康斯托克街。具體什麽門牌號我不記得了。
“很多人似乎覺得那就是一個……相親的地方。的確有很多人來相親。我和那些男人們見面的時候,周圍還有一些普普通通的男人女人,他們……他們只是為了婚姻,而我們是為了舊神。
“……所以,關於那些男人。他們似乎不太清楚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麽。他們似乎只是以為,我是個嫁不出去的貴族大小姐,或者有什麽隱疾,所以才會被父母推過來相親。
“但是也有人好像知道什麽。我沒法確定。那些男人的說法我都沒怎麽聽懂。他們好像覺得,只要我看上了他們,他們就可以立刻得到一大筆錢,或者立馬擁有自己十分想要得到的東西。”
說到這裡,多琳猶豫了一下。
西列斯則眯了眯眼睛。他想到他們之前曾經討論過的一個話題。
西城的流浪漢,以及東城的啟示者。這個幕後組織似乎會專門創造一些傳聞和說法,來吸引這些想要一步登天的人。
那是既甜美也惡毒的誘餌。
多琳沒在那些男人的問題上多說什麽。看得出來,她大概是沒怎麽將注意力放在那些男人的身上。
“所以……關於容器。”多琳又焦躁地看了一眼時間,似乎要來不及了,“這是我最後要跟您說的一件事情。我沒法給您寫信,盧卡斯太太會看我的信件內容。
“或許周五的俱樂部……如果可以的話。不過我也不知道太多。我會回去好好想想。總之,關於容器。我知道容器,是因為在我去到那邊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幅……”
她又渾身顫抖了一下,仿佛惡寒,仿佛恐懼。
她說:“一幅畫。”
她沉默了許久,然後又補充說:“我不知道那是誰畫的。那只是平平無奇地懸掛在那兒。我們所有女孩兒都要看一遍。
“那幅畫原本被白布蓋著,我們過去的時候,會有人小心翼翼地將白布掀開,然後隻給我們看。其他人都不能看。”
西列斯微微皺了皺眉。他沒在這個時候立即問那幅畫的內容。他注意到多琳的表情有種異常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