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對喬恩說:“把他打暈。”
喬恩依言行事,伸手一掌劈在霍雷肖的後脖頸,卻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自己動手。明明你都已經讓你的學生遭遇了這種痛苦。”
西列斯伸手接過暈倒的霍雷肖。昏迷之後,他的呼吸看起來已經恢復了。西列斯便輕輕松了一口氣,將他放到了一旁。
西列斯瞥了喬恩一眼,冷淡地說:“因為我並不知道怎麽把人打暈。”
喬恩頓時一噎,嘟囔了一句什麽。
西列斯心想,難道不知道怎麽把人打暈很不正常嗎?他當然不知道!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伸手握住了那精致的銅雕門把手,然後說:“我開門了。”
喬恩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手指,說:“開吧。”
西列斯毫不猶豫,將門把手壓下,頓了頓,然後猛地推開。
一陣濃鬱的肉香頓時彌漫在他們的鼻端。可當他們仔細瞧見門內的場景之後,那肉香就驟然成了催命符一樣的東西。
那可怕的場景令西列斯後背一陣發涼。
皇宮中的廚房當然也是極為寬闊漂亮的,光線明亮、灶台整潔。
一半的廚師忙忙碌碌,繼續為客人們準備著美味佳肴,並且時不時將餐盤遞給一旁等待著的侍從;他們對另外一半空間發生的事情仿佛熟視無睹。
那是極為血腥和可怕的一幕。
一旁堆積著無數屍體,而有人正進行著刻板地行動,將那些屍體一具一具放進絞肉機。絞肉機轟鳴作響,人體進入,肉沫離開。
有一台絞肉機正倒在那兒,愛德華·貝洛站在那兒,顫抖著,似乎正是他使用某種辦法推倒了這台絞肉機。這或許就是他們聽見的那聲巨大的轟響的來源。
更遠處一些,血和肉和骨,和康斯特公國的公爵幣,正混雜在一起,共同匯聚成一座肉山。天花板上貼著那張奇怪的、帶著廚師帽的男人的畫像。
肉山的一側,一些人貪婪地進食著,將那些肉塊貪婪地放進嘴裡;肉山的另一側,一些人躺在地上,將自己蜷縮起來,似乎在默念著什麽。
肉山的前方,站著一瘦一胖兩個男人。他們都背對著入口處,似乎十分專注地凝望著前方的場景。
“……發生了什麽?!”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西列斯下意識側身望了過去,發現是多蘿西婭和安吉拉。她們大概同樣是聽到了聲音,於是從宴會廳跑出來查看情況。
但是這樣的情況……或許她們還不如不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一座高至天花板的肉山。而肉沫還在不斷往那邊堆積。肉山右側那些未曾進食的人們,時不時就會膝行至絞肉機的出口,將那些肉與骨慢吞吞推到肉山的下方。
那肉、那血腥的味道、那白骨、那人類的嘴……
西列斯閉了閉眼睛,感到一陣暈眩。
“哪來這麽多屍體?!”喬恩不可思議地低聲說。
是他親口說出拉米法城每年有無數具無人認領的屍體,而現在,也是他如此驚異、不敢置信地說,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
突然地,一名廚師完成了自己的菜肴。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摘下了自己的廚師帽。他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然後坦然地走到絞肉機旁,目光欣喜而平靜,就要邁步走進去。
西列斯聽見安吉拉發出了一聲驚叫。
“夠了!”愛德華·貝洛大喊著。
他手中激發了一樣什麽東西,西列斯只看見一道藍色的光輝飆射而出,穿透了那名廚師的左肩。他跌落在地,一時間沒了行動能力,卻還在蠕動著往那兒去。
西列斯定睛一瞧,發現愛德華手中是一枚小巧的箭頭。那恐怕就是他所習慣使用的時軌。手握這枚時軌,就像是手中握著一把弓箭一樣。
“這就是你們正在做的一切?”愛德華憤怒地說,“這就是你們——克拉倫斯·德懷特,博林·埃爾加,這就是你們正在做的一切?!”
克拉倫斯·德懷特沒有回答,他仍舊站在那兒,望著那肉山。
而博林·埃爾加,那個肥碩的男人,卻轉了個身,說:“的確,貝洛先生。這正是我們在做的一切。”
他笑眯眯地,並且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硬糖,就像是習慣一樣,扔進了嘴巴裡,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你們妄圖復活貼米亞法和布朗卡尼?”西列斯往前走了幾步,問。
“啊!諾埃爾教授。”埃爾加像是突然注意到了西列斯的存在,於是大笑著稱呼西列斯,“多虧了您。要知道,這年頭正需要您那部著作啊!”
西列斯皺緊了眉。在來到這場晚宴之前,他還沒有想過,他的小說恰巧貼合了這群人的圖謀。
……也難怪《玫瑰的復仇》賣得那麽好。西列斯總覺得那有些奇怪,但在此之前,他始終以為,那只不過是他另辟蹊徑,所以恰巧迎合了這個時代某些壓抑的風氣。
事實證明,沒有什麽是“理應”如此的。任何事情的發展都有其源頭和軌跡。顯然,是有人在暗中推廣著西列斯的作品,並且無意中鑄成了西列斯那響亮的名聲。
可惜的是,在此之前,西列斯未曾發覺。
他就當自己沒聽見埃爾加的話,只是說:“你們真的能夠復活神明?”
埃爾加收斂了笑容,他說:“為了今日,我們已經謀劃了整整十四年。”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虛幻的幸福感,“十四年前,大公登基,更換了皇宮內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