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西列斯說:“所以,這裡的星之塵,就是胡德多卡的……遺蛻?”
“應該是這樣。”琴多說,“其實我也沒有確定,起碼當初我回答您那個問題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條礦脈的問題。我只是猜測。”
他說他回答西列斯問題的時候,指的就是工人的失蹤是否與弗雷德曼、與星之塵有關。而當時琴多的回答是,同時與這兩者有關。
這只是他的猜測。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便說:“我好奇的是,既然這是胡德多卡的遺蛻,那是否意味著,這裡就是胡德多卡隕落的地方?”
“很有可能是。”琴多說。
“神明隕落的地點就很有可能有星之塵礦脈。”西列斯這麽說,又說,“換言之,星之塵礦脈就象征著神明隕落的地點。”
琴多同意地點頭。
西列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我開始明白為什麽會有‘星之塵的詛咒’這種說法了。你剛剛說,有一些舊神追隨者也知道星之塵的本質。
“即便星之塵未必帶有舊神的力量與意志,但是這些舊神追隨者肯定會瘋狂地憎恨這些用星之塵牟利的人。
“此外……他們也必定會憎恨使用星之塵作為魔藥材料的啟示者,以及,背後的往日教會和安緹納姆。”
“的確如此。”琴多說,“不過,可笑的是,如果他們不使用星之塵、不成為啟示者的話,那他們甚至沒法對抗往日教會。”
這的確可笑、滑稽。西列斯想。並且……可悲。
之後他們都沉默了片刻。
很快,入口處的光亮就出現在了他們的實現之中。他們加快腳步,不久後就離開了礦洞的范圍。他們在附近找到了百無聊賴的瑪麗。
瑪麗立刻問:“怎麽樣?找到線索了嗎?”
西列斯沒有將星之塵的事情講出來——琴多的過去當然是更加需要保密的東西——他只是指了指不遠處的迷霧,說:“地下礦脈有一部分被迷霧覆蓋了。工人們很有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瑪麗怔了怔,目光下意識望向了迷霧。
隔了片刻,她歎了一口氣,較為平靜地說:“原來是這樣啊,也是一樁悲劇。”
她的平靜給人一種“這也不算意外”的感覺。不過西列斯也沒有感到驚奇。他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瑪麗想了想,又疑惑地說:“不過,為什麽會在一年之後出事?”
西列斯說:“這或許需要更多的調查了……應該說,關於他們離開礦脈之後,這一年以內的經歷。”
瑪麗點了點頭。
“起風了,天也陰下來了。或許一會兒會下雨。”琴多說,“我們該快點回去了。”
西列斯打開懷表看了一眼,發現時間已經來到了三點。等他們回到黑爾斯之家,估計都要將近五點了。那是傍晚。
不過今天下午的收獲也算不錯了。西列斯想。
他摘下眼鏡,閉目養神片刻,然後又戴上。他最後往迷霧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那邊的黑色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不由得微微皺眉。
他們去哪兒了?西列斯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而與此同時,他突然僵立在那兒,察覺到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
他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如果是在地球,他可能覺得自己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或者吃壞肚子了。但這是費希爾世界,西列斯不敢小瞧這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一種古怪的……無處不在又怎麽都說不上來從何而來的……壓迫感。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他感到十分熟悉。是的,熟悉。
他仿佛在什麽時候感受過類似的感覺,那是……
當他突然意識到星辰與光芒之神露思米可能有問題的時候,他不敢抬頭。當時的他感到脖子上仿佛壓著千鈞之力,那沉重的感覺讓他根本無法抬頭。
當他在深海夢境中魯莽地直視星空,當他蛛網纏身、當他命懸一線,當他解決完那一次的舊神汙染之後,當他再一次回到深海夢境的時候,他又一次不敢抬頭。
因為他知道……
天上有問題!
西列斯的異樣讓另外兩人察覺到了。他僵硬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目光逼視著他們兩個,有一種難言的凜然與冷酷的意味。
琴多幾乎下意識眯起眼睛,問:“怎麽了?”
瑪麗更是一無所察,只是問:“您想到什麽線索了嗎?”
……不……不……天上!西列斯想。難道你們沒發現……陰影嗎?!
在這一刻,西列斯才突然意識到,那龐大的陰影已經覆蓋了他們的全身,以及他們所處的這片土地。他是怎麽“意識”到的?
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阿卡瑪拉的眼鏡架】。他想。是因為這個時軌、這個儀式,所以他能夠“看”到,宏大的、可怕的陰影,正覆蓋著他們。
……天上有什麽?
天上有……
“天上有宮殿漂浮著。”這句話突然地閃現在西列斯的大腦中。
那一直被他忽略的那個故事。
十年之前,學徒朱爾斯·漢斯在馬爾茨火車站,遇到了一位來自堪薩斯的探險者。那名探險者說,“天上說不定會有漂亮的宮殿漂浮著”。
十年之前。堪薩斯。探險者。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