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加蘭又說:“而且,薩爾比我更在意過去的事情。我還可以在夢裡和您聊聊天,但薩爾卻找不到一個幫手。我能看出來,有時候,他甚至都不好意思和我說話呢。”
“他是怎麽想的?”幽靈先生心中一動,便不由得問。
加蘭坐在秋千上,露出那種煩惱的表情,她說:“我也不知道薩爾是怎麽想的!他不喜歡說話。而且,我知道他並沒有完全失去記憶,他比我知道更多。
“但是,他又什麽都不願意說。特別是最近,薩爾越來越奇怪了。”
“奇怪?”
“……他好像見到了一個人。我也不確定。”加蘭猶豫著說,“之前有一天我排練回去,結果薩爾並不在,我還以為他是和其他人一起去調查什麽了,但半夜的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該怎麽形容他的表情呢……失魂落……落什麽?哎呀,我不太記得那個詞了。那一天之後,他雖然好像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想著什麽事情。
“我有點好奇,但是他不願意仔細說。他說,只是一個以前的人聯系了他……對了,他還說,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往日教會,我會怎麽想。
“……我,我也不知道。薩爾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從地下離開,一起在往日教會學習。他會陪我排練,我會陪他調查……我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提及離開的事情。
“當然啦,我還是很友好地說,這得看他離開往日教會之後去哪兒生活。我有點懷疑,就是因為他見到的那個人,跟他說要帶他離開。
“不過,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提到這件事情。我差點就把這事兒忘記了。”
加蘭有點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小聲說:“幽靈先生,這會很重要嗎?我一直忙著排練,所以完全忘記了這事兒。”
“這沒什麽,加蘭。”幽靈先生首先安慰了她一句,然後又問,“這件事情發生在什麽時候?”
“就是……差不多九月底。具體哪一天我不記得了。”加蘭說。
九月底。幽靈先生暗自想。
納尼薩爾與一位與他過去有關的神秘人士見了一面,後者提出將納尼薩爾從往日教會帶走?
這個提議似乎是被納尼薩爾拒絕了,不然納尼薩爾可能早就已經離開了。而且,從加蘭的表述中,除卻那一天納尼薩爾的表現十分失常之外,後來的納尼薩爾就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不過如今的納尼薩爾的確是一個內向寡言的孩子,人們也很難從他向來少言寡語的面孔上看出他的想法。更多人可能以為他只是還處於叛逆期。
但是,與納尼薩爾見面的神秘人士,卻讓這種不對勁往另外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
關於九月底的另外一件事情是,似乎就是在那之後,埃米爾·哈裡森開始了那幅畫作的繪製,並且於不久前完成了。
……納尼薩爾是與陰影信徒見面了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造成許多不同的結果。
或許只是布萊恩特家族的殘余力量,想要將這位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帶回去。
盡管喬納森·布萊恩特已經接受了審判,但是幽靈先生相信這個古老的家族還殘留著一些勢力,或者家族的分支。
貴族對於血脈的看重,可能會讓他們想要將納尼薩爾帶回去。而距離年初出事,其實也不過是過去了大半年,這樣的時間足以那些人處理完瑣事,再來找到納尼薩爾。
但是,也或許……
是陰影信徒。
如果只是布萊恩特家族的話,幽靈先生相信納尼薩爾不至於露出……加蘭口中的,“失魂落魄”的表情。
納尼薩爾只是忘掉了一部分過往的經歷,並且性格變得內向而沉默——倒不如說,他曾經的一個人格可能已經消亡了——但是,關於過去、關於布萊恩特家族,他並不是完全不記得。
甚至於地下拱門事件結束之後,往日教會調查中得到的許多信息,也是來自於納尼薩爾。
所以,納尼薩爾怎麽會因為布萊恩特家族的出現,而如此驚訝?
而陰影信徒那邊,一直困擾幽靈先生的一個問題就是,據說十四年前,埃比尼澤·康斯特沒有直接被殺死,是康斯特家族的決定,其源頭則是埃比尼澤之所以暴露信仰的原因——他聲稱自己有妻有子。
所以,埃比尼澤的妻子和兒子,究竟是誰?真的存在嗎?
幽靈先生懷疑納尼薩爾可能是埃比尼澤的兒子。他並沒有證據,只是單純從納尼薩爾的年齡出發而得出了這個猜測。
……如果納尼薩爾這麽驚訝,是因為……
幽靈先生想了片刻,便決定事不宜遲。他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加蘭,可以幫我個忙嗎?”
加蘭有些意外,但還是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她輕快地說:“當然啦,幽靈先生,您說吧。”
不久之後,他回到孤島,然後尋找了納尼薩爾的夢境。當那個夢境泡泡仿佛不情不願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絲好笑。
他想到自己曾經與那個傲慢無禮的納尼薩爾在醫院中的對話。他得承認這個孩子總是有一種……仿佛生來的倔強。
他碰觸了這個夢境泡泡。
“……他說我可以離開往日教會,然後,統治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