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先生緩慢地說,“你可以稱呼我為‘夏先生’。”
“我……”阿克賴特說,他一如既往咧開嘴露出一個過於誇張的笑容,“我會記住您的名字。夏先生,就如同您記住我的名字一樣。”
夏先生沉默不語。
“您要離開了嗎?”那張面孔仍舊被油彩遮掩,但是那雙眼睛卻清澈明亮,“我想……您應該是要離開了。”
夏先生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那麽,您還會回來嗎?”
夏先生怔了片刻,然後笑了起來,他溫和地說:“當然,阿克賴特先生。拉米法城永遠是我的故鄉。您去過拉米法城嗎?”
阿克賴特想了想,就豎起了一根手指:“我……隻去過一次。”
“我想,你可以再去一次。”夏先生說,“只要一路往東走,那裡就是拉米法城。你可能會被拉米法城裡的某個人殺死,這或許是你的宿命,但是,也只有在拉米法城,你才能解決一切。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甚至有機會在拉米法城復仇——為米基復仇、為你自己復仇、為更多其他人復仇。你需要抱著必死的決心,但是,一切只看你的選擇。”
阿克賴特像是沉思了片刻,也像是毫不猶豫。他說:“我會復仇。”
於是夏先生微微笑了一下:“祝你好運,阿克賴特先生。”
阿克萊特露出一個僵硬而滑稽的、小醜的笑容。他說:“也祝您好運,夏先生。”
夏先生望著他,心想,跑團劇情中的小醜擁有著極高的靈性和極低的意志,這是他一直都知曉的事情。是小醜的身份給了小醜渾渾噩噩但的確安安全全活下去的可能。
而現在,小醜因為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擁有了更高的意志。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只能繼續用小醜的假面來進行粉飾,以期讓自己繼續生存下去。
……如今他是小醜,在未來,他會是其他不同角色的演員。那張假面將成為他面孔上難以卸下的烙印。
他選擇了一條與加蘭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是也或許,每個人都該有屬於自己的道路。
於是夏先生也微微笑了笑,他說:“再見,阿克賴特。”
他返回了費希爾之鏡,琴多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那個星球投影,注意到他的返回,便笑著問:“解決了嗎?”
“解決了。”西列斯將發生的事情告知琴多,然後歎息著說,“這有點出乎意料。”
“阿克賴特將自己的名字告訴您,然後您再將他的名字告訴過去的他。”琴多悶悶地笑了一聲,然後說,“聽起來順理成章。”
“……時光確實十分神奇。”想了片刻,西列斯最終說,“不過,也或許是我將一切都想得太複雜了。比如約瑟芬的那首童謠,之前就曾經困擾了我很長時間。”
當時他一直在思考,童謠中出現的意象都是什麽,新舊小羊都分別象征著什麽。
老實講,直到真的和“陰影”面對面、直到事件徹底解決,他才陡然反應過來,約瑟芬想要暗示的,或許就只是“神明的更替”這個問題。
他一直忽略了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也就是,約瑟芬真的知道“陰影”是來自世界之外的神明嗎?
這個前提就使得整首童謠想要暗示的線索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對於約瑟芬·霍西爾,甚至對於埃比尼澤·康斯特來說,他們可能都只是將“陰影”看作是一位不為人知的、莫名活到了霧中紀的“舊神”。
所以,與其說當初西列斯是在猜測約瑟芬創作的童謠,倒不是說他是在猜測“自己”創作的童謠。因為他所有的猜測的前提,都是從自己了解的那些信息出發的。
他將自己對於那十三位舊神的了解全部代入了進去,進行了分析和梳理,同時也產生了種種猜測。
但是約瑟芬真的就能了解到那麽多嗎?
的確,“陰影”曾經聯系了她,但是“陰影”就非得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約瑟芬嗎?
以“陰影”的傲慢來說,祂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祂可能只是要求約瑟芬以及其他的陰影信徒,去做那兩件事情——將祂從福利甌海解救出來,以及,讓祂成神。
所以,約瑟芬在童謠中給出的信息,很有可能也只是基於約瑟芬從陰影信徒那邊得到的信息。
另外一件值得關注的事情就是,那首童謠總共是提供了五點知識。那的確挺多,但相比較西列斯的知識屬性來說,那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西列斯在骰子那兒的知識屬性是80點,但那只是他在現實世界所擁有的知識。現實世界的衡量水準與他在神明宇宙得知的事情無關。
他曾經從安緹納姆那兒得知世界的真相,但那沒給他增加哪怕一點知識。
……更確切來說,西列斯認為,在“世界之外”的一切遭遇、一切醒悟以及得知的一切信息,其實都只能帶來靈性的增長。
這也是為什麽靈性這個屬性總歸讓人喜憂參半,因為那既意味著力量的強大,也意味著危險的增加。
因此,童謠提供的五點知識當然重要,但也沒有那麽重要。
如果這首童謠提供的五點知識對應五條信息,那會是哪五條?
西列斯其實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出結論。
也就是:第一,不存在的“父母”;第二,“星星墜落在海面”;第三,“肉和錢幣上天平”;第四,“外面有人會吃羊”;第五,“小孩畫上新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