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關頭,她自己無法保護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似乎徹底缺位(他們不能確定那個時候科吉歇爾·蘭斯洛特究竟怎麽了),她的丈夫的家族也將她與她的孩子拒之門外,而往日教會似乎對約瑟芬的存在一無所知……
在那個時刻,沒有人向她與她的孩子伸出援手。
……一切在這個時候就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西列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約瑟芬的妹妹,也就是伊麗莎白·霍西爾。
這位伊麗莎白女士,如果按照跑團劇本的故事發展下去,她最終也將面臨堅持信仰與背叛信仰的兩難抉擇。
這與約瑟芬在康斯特公國的遭遇幾乎如出一轍。
她們似乎都在某一刻站上了命運的轉折點,而伊麗莎白似乎得到了幫助,約瑟芬卻沒有。
盡管,在時光長河中,西列斯已經望見了她最終的命運。事實是,約瑟芬直到最後也沒有徹底屈服於陰影信徒的威脅,她在生命的終末時分,寫出了一封信。
那封信會在十四年後,去往該去的人手中。那成為了命運的安排。
……僅此而已嗎?
西列斯突然想到。
約瑟芬在陰影信徒群體中可能安靜地存在了二十年之久。這是漫長的時光。
約瑟芬成為了建立藝術家學部的那個人,得到了來自康斯坦丁家族的儀式的幫助,這證明她在陰影信徒內部可能還多少有些地位……基於她可能的“投誠”行為。
在這整整二十年裡,約瑟芬就只是簡簡單單在人生的最後關頭,書寫了一首童謠嗎?
如果她從未真正背叛、如果那首童謠的確出自她之手……那麽,她明明有更多的時間來做點什麽,在陰影信徒的內部做點什麽。
她必定沒有得到埃比尼澤·康斯特的全部信任,因為埃比尼澤在離開拉米法城的時候,選擇殺死約瑟芬。但是……整整二十年!
是她的孩子從嬰兒到成年的完整過程!
約瑟芬·霍西爾一定會做點什麽,一定會提前準備點什麽,在她意識到自己的困境、在她意識到陰影信徒的野望之後……
……而且她一定會留下相應的線索。
那首童謠?那首童謠或許是其中之一的線索。但那首童謠顯然指向的是“陰影”的計劃。
那就意味著,那首童謠是在“陰影”聯系陰影信徒之後才創作出來的。而在那之前,約瑟芬可能就已經做了什麽。
……切斯特·菲茨羅伊。
究竟是誰給醫生選擇了這個姓氏?
西列斯眸光微動。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他暫時沒有考慮這個可能性,而是轉而望向了琴多,問:“普拉亞家族那邊,對於蘭斯洛特家族的調查,有什麽進展嗎?”
琴多遺憾地搖了搖頭,他說:“他們試圖找到蘭斯洛特家族如今的成員,但是並沒能找到。那些人好似已經完全失蹤了,最後的線索都斷在三四十年前。
“……或許可以說,往日教會裡的那份名單,就已經是蘭斯洛特這個姓氏最後出現的時刻了。
“舉個例子來說,馬車行那邊最後一封有記錄的、寫給蘭斯洛特姓氏的人的信件,就是在三十多年前送出的,盡管他們已經不可能知道信件中究竟寫了什麽。”
西列斯點了點頭,他對此並不意外。他懷疑蘭斯洛特家族的人在三十四年前的事情發生之後,就已經全部被滅口了。
“您想到了什麽嗎?”琴多有點好奇地問。
西列斯看了一眼時間,便說:“我們先去外面吃個飯吧,路上跟你說。”
琴多點了點頭,他們很快與卡洛斯、海蒂等人告別,然後離開了蘭斯洛特劇院。下午西列斯會前往豪斯維爾街18號,他們便乾脆去了那裡吃午餐。
三樓的餐廳總是相當僻靜,給了他們談論此事的良好機會。
“我在思考醫生的姓氏。菲茨羅伊。”西列斯低聲說,“我不認為這個姓氏是隨意選擇的。如果這是約瑟芬選擇的,那麽這很有可能是她給我們留下的提示。”
“菲茨羅伊……”琴多想了片刻,說,“但是這聽起來是一個很普通的姓氏。在城內也能找出不少相同姓氏的人,只是他們與切斯特醫生無關。”
西列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所以,恐怕是有什麽我們忽略的地方。”
“與整件事情有關?與約瑟芬的遭遇有關?與埃比尼澤有關?”琴多這麽說,“但是……好吧,可是約瑟芬又有多長時間來決定她的孩子的名字呢?
“那最多也就幾個月的時間,這好像就和您說的,約瑟芬用整整二十年的時間來提前做好準備,並且給我們留下提示的說法,有些矛盾了。
“她沒法提前那麽久,在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刻,就決定好自己究竟要做什麽吧?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麽她會在蘭斯洛特劇院突然生產呢?那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吧。僅僅只是因為契合了舞台上正在上演的劇目內容?”
琴多的問題顯然都正中紅心,這是他們不能忽略的幾個重要問題。
西列斯也不禁歎了一口氣,他得承認,他的確認為醫生的這個姓氏不是隨意選擇的,但是——的確,挑選這個姓氏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他們仿佛被這個死循環困住了——挑選這個姓氏是有原因的,但是他們得知道這個原因,才能解釋這一切——而他們恰恰缺少了這個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