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奧斯汀侯爵突然狂吼著說,“你們都在乾些什麽!你們怎麽能在神明面前做出這種事情!毆打、謾罵!可這是神明的晚宴!”
西列斯心中猛地一驚——晚宴!
他望向比利,發現這名商人的額頭也滲出了些許的汗液,像是十分緊張。偵探喬恩在一旁低聲咕噥著“晚宴”這兩個字。
奧斯汀的眼睛充血,目光如同嗜血的惡狼一般,狠狠地凝視著的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比利。
就在這個時候,西列斯突然聽見了奇怪的,布料破裂的聲音。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了奧斯汀侯爵的聲音。然後他大為吃驚地說:“他怎麽……!”
喬恩和比利也望了過去,然後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奧斯汀原本乾瘦的身體突然膨脹了起來,他好像一口吃成了一個胖子,肥肉堆積在他的下巴、臉頰和腰肢,讓他整個人的身體都顯得肥碩,像是一隻喝飽了血的蚊子。
因為他的軀體如此肥大,所以他的睡衣已經無法容納,在掙扎之中撕裂了。他的軀體就這樣暴露在每個人的目光之中,但是——那還能被稱為人的身體嗎?
那似乎只是肉。
那肉山的上方,一道口子裂開來。他吃吃地笑著,慢吞吞地挪動著,目光癡迷地望著那幅畫像。
比利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兩步,臉色看起來陰晴不定。
“……失控。”喬恩低聲說,“精神失活的最後一步……失控。”
西列斯心想,這樣的失控……似乎不僅僅是精神的失控,同樣也是身體上的失控與變異。
如果對照上體質、靈性、意志三要素來說的話,那就是意志的崩壞徹底突破了靈性的束縛,直接影響到了體質,最後造成了人類身體上的變異與失控。
西列斯想到了探險者弗雷德曼遊記上的內容——身上長有羽毛的人。
奧斯汀侯爵還是他第一個看到的,失控的人。
從失控的時軌到失控的人,情況總是越來越惡劣、越來越嚴重,直到……死亡。
他崩潰的身體正被肉和血填滿,他失落的靈魂正被貪婪和食欲充斥。他的眼珠子惡狠狠地盯著那幅畫像,偶爾露出癡態,偶爾閃現殘忍。
“……他會怎麽樣?”西列斯問。
喬恩說:“該問問這位……商人。”他望向了比利,“是你將這幅畫像送過來的。”
比利看起來十分不安與緊張,他時而看向那個正在不停膨脹的肉塊,時而舔舔嘴唇,望向喬恩和西列斯。書房內仿佛彌漫起一陣肉香。
比利低聲說:“我不知道……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這幅畫像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他的話聽起來十分真誠。
西列斯聲音冰冷地說:“正如你根本不知道,美食小鎮的食客會如此瘋狂?”
比利猛地抬起頭,用一種暗藏凶狠的目光,彷徨而不安地望了望西列斯。最後,他輕聲說:“這……我怎麽知道,事實上……我們都不知道……”
“失控。”西列斯低聲說。
比利將一切都怪罪到失控上。美食小鎮的事情是情況失控了,奧斯汀侯爵的事情同樣是他的精神狀態失控了。
可這些失控,不終究來自於他所做的事情嗎?
喬恩同樣冷冰冰地說:“你剛剛可是直接選擇開槍了。”說著,他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房間內的肉香越來越明顯了,還夾雜了別的氣味——奶油的甜香、麵包的芬芳……
這兒仿佛晚宴的現場。
西列斯皺起了眉,說:“我們先離開……”
與此同時,他在心中默念著:“判定安德魯·奧斯汀的……”
他試圖挽救這一切,盡管他十分清楚,從剛剛奧斯汀公爵的瘋狂與失控開始,一切就已經沒什麽挽救的余地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耳邊清晰地響起一聲皮肉撕裂的聲音。他們下意識看向奧斯汀侯爵——他已經從一個人,膨脹成一個鮮紅的肉塊,現在,他的皮實在包不住他那無限繁殖的肉。
於是,肉塊裂開了。
西列斯幾乎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感到一陣惡心和反胃。那堆脂肪和肉散落到地上,可他們鼻端的食物香氣仍舊沒有消散,甚至越來越濃烈。
西列斯清晰地聽見,有人咽了咽口水。
……會是誰?
他睜開了眼睛,剛才那一切仿佛都是幻覺。地上紅豔豔的肉和白花花的脂肪消失了,只剩下一堆骨頭。鼻端的氣味也消失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西列斯靜默地望向了那幅畫像,清晰地——又或者只是他的幻覺——注意到,那個頭戴廚師帽的奇怪男人,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酒酣飯足的滿意。
但是下一秒,那幅畫像上的男人卻仍舊隻像是一個死物。
西列斯眯了眯眼睛,說:“這是你故意的,比利。”
比利看起來嚇了一跳,但是他隨即便搖了搖頭,說:“可別誤會。”他慢吞吞挪動著身體,走了過去,將那幅畫像折疊起來,然後點燃了一旁的蠟燭,用蠟燭的火燒掉了那幅畫像。
他微笑著說:“現在,一切都解決了。”
門口傳來一聲痛呼,那名來自歷史學會的長老蘇醒了過來,他困惑地問:“怎麽回事……一切都解決了嗎?”
第72章 最近也最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