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七點的時候,雨小了一些,西列斯便出了門,去食堂吃了早餐,隨後就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口放著一封信,西列斯將其撿起來,然後開了門,走進辦公室。他將試卷放到一旁,坐下來,然後拆開了信封。
不出意料,這封信來自霍雷肖·德懷特。
這位苦難記事社團的社長,過去的幾個星期裡,一直堅持不懈地在社團活動結束之後,將活動的內容整理好,寫信交給西列斯讓其查看。
因為這事兒,西列斯對於霍雷肖的觀感一直不錯。
當然,他對於這個年輕學生,以及他的同伴們研究的東西,略微有些異議。這種情緒與霍雷肖無關,而與他曾經聽說過的,酷刑研習會的事情有關。
不過,自從多米尼克跟他講過這個組織的存在以來,西列斯卻從未遇到相關的其他事情,也未曾聽聞過相關的新聞。
他總覺得這事兒已經結束了……或許就是因為那一次發生在地下交易會的事情,讓酷刑研習會收斂了起來?
西列斯希望是這樣的。
他展開信紙閱讀了起來。信中,霍雷肖對這一整個學期的社團活動做了總結。
他們已經搜集到了許多舊神信徒自我約束、自我懲戒的行為,其中包括了日常的吃穿用度、身體清潔、時間安排等等。
當然,從霍雷肖的信中來看,他們研究的信徒行為都只是身體與心靈意義上的“約束”,而非“酷刑”。這一點也大大讓西列斯松了一口氣。
西列斯此前也已經寫信給霍雷肖,提議他們可以更加深入地探討一下“自我約束”的道德意義、精神價值、缺陷弊端、歷史沿革等等。
如果苦難記事這個社團的最終目的是形成一篇論文的話,那麽這些部分都是必不可少的。
西列斯知道霍雷肖本身就是一位啟示者。
而這個年輕學生信中過於尊敬的稱呼和用詞、過度禮貌和刻板的表現——西列斯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都讓西列斯感到,這個學生本身似乎就處在一種嚴厲的自我約束的處境之中。
當然他不能說這種自持有什麽問題。
他只是覺得,真有這樣年輕的男生能做到這種地步?
霍雷肖的家庭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他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中被培養出來的?他的父母、他的長輩又是什麽樣的?
西列斯對此多少有些好奇。或許是基於一個小說家對於一個人物的本能觀感,也或許,是基於一位守密人對於秘密的本能探知。
他閱讀完了這封信件,然後提筆寫了一封回復。在回復中,他寫了自己一貫以來的看法,希望霍雷肖能夠在這些“行為”中尋找本質上的“意義”。
此外,他也建議霍雷肖能夠從其他的渠道中,尋找一些現代意義上的“自我約束”行為,而並不僅僅只是將話題和范圍限定在早期歷史。
他在信中衷心地祝賀霍雷肖以及他的朋友們的進展,並且希望他們能夠完成這篇論文,在足夠優秀的期刊上進行發表。
寫完了這封回信之後,西列斯將其裝到信封中,暫且放到辦公桌的抽屜裡,打算之後寄出去。
他注意了一下時間,距離十點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便趁這個機會,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論文。
這是十月初。十月底的期刊出版他可能趕不上了,只能等到十一月底。
好消息是,從本頓那兒,他已經擁有了一些期刊出版的渠道。換言之,他不必擔心自己的論文無法登上期刊。
“流浪詩人是李加迪亞的信徒”。正如布萊特教授所說,僅僅只是他找到的這一點,就足以讓他這篇論文獲得更為出彩的成績。
西列斯論文現在的進度到了一個略微尷尬的時間點。他收集了足夠的關於流浪詩人的信息,並且也已經在文學領域為他們的作品定性。論文的內容是足夠了。
但是,他還沒能找到一條真正的、足夠關鍵並且直白的信息——一些文獻資料或者典籍,用以證明流浪詩人的確是李加迪亞的信徒。
當然了,他這篇論文也未必真的需要將其論證得十分清楚,只不過,西列斯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做到這一點。
想到這裡,他不禁歎了一口氣。
他注意著時間,在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離開了辦公室,去到了教室。教室裡學生們已經到齊了,這個時候正熱烈地聊著天。
他們恐怕感到十分高興。即便天氣陰沉,但是冬假也即將到來了。那可是整整兩個禮拜的假期!
西列斯走上講台,將試卷放到講台上,然後說:“上午好,各位。今天我們將進行一場考試。周四的時候,我會將考卷的結果公布,並且講解一下試卷。”
氣氛登時凝結。
西列斯眼看著,學生們臉上因為學期即將結束而出現的笑容,緩緩消失……
在這一瞬間,西列斯確鑿無疑地相信,他在校內的名聲又要往某個極端發展了。
他若無其事地分發試卷,在學生們絕望的目光中,平淡地說:“你們有九十分鍾的時間完成這份試卷。”
課堂死寂如同墳墓。
西列斯又說:“當然,這份試卷的成績不會計入你們的課程最終成績。”
學生們好像松了一口氣,但是也有學生突然不可思議地望著西列斯——不計入成績,那為什麽還要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