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先生說:“別害怕,諾娜小姐。”
他沉穩的聲線讓諾娜平靜下來。
幽靈先生又說:“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情況,諾娜。不然幽靈先生沒法給你合適的建議。”
“幽靈先生就是在小孩子們的夢境中遊蕩,然後幫助我們嗎?”諾娜問。
幽靈先生低聲說:“是的。”
“那我真是幸運呀。”諾娜驚喜地說,隨後,她又沮喪起來,“可是,幽靈先生,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只是被關在這兒,然後有人正在治療我。”
幽靈先生說:“那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諾娜說,“之前我痛得昏了過去,然後就來到了一個黑暗的房間裡。我本來想逃出去,可他們輕而易舉地就把我抓回來了。
“現在,我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幽靈先生說:“你每天會接觸到什麽人呢?”
“這兒有不少人,我能聽見他們的聲音,幽靈先生。”諾娜說,“可是,他們好像聽不見我的聲音。我想讓他們注意到我,卻總是做不到。”
幽靈先生陷入了短暫的困惑之中。
不過,很快,這黑暗的房間就晃動了起來。
諾娜叫了一聲,然後說:“幽靈先生,好像有人在叫醒我!”
幽靈先生立刻說:“諾娜小姐,請你收集一些信息,試著了解自己被關在哪兒。再過21天,我就會重新來到你的夢境中!”
“好的,幽靈先生。”諾娜輕快地回答,“我們改天見!”
黑暗的房間在一瞬間凝固,隨後破碎。他一個恍神,回到了死寂的孤島之上。他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但是右手手掌中的海水卻已經漏光了。
他怔了片刻,感到些許的悵然。他起身,望向周圍,感到這個地方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不,等等。
他仿佛突然感應到什麽,往孤島的某個方向走去。
幾分鍾之後,他在枯敗的孤島上柔軟的紅泥上,發現了一株青翠的幼苗。幼苗上沾著一滴水珠,仿佛夢境的泡泡。但是此刻,水珠上空無一物,似乎預示著夢境的主人並不在做夢。
在這一刻,西列斯猝然驚醒。
他深深地吸了口凌晨冰冷的空氣,然後清醒了過來。溫暖的被窩有著巨大的誘惑力,讓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起床。
但是他還是起身洗漱,穿上衣服,打開書房的壁燈,在微弱光亮的照耀之下,陷入了思索之中。
諾娜。那個夢境中年輕的女孩,是否就是那個博物館的守門人,安塞姆·諾裡森的孫女?
這是一個很好驗證的問題,只要他去詢問一下,那個守門人的孫女叫什麽名字就好了。而直覺讓西列斯感到,他似乎真的無意中來到了守門人孫女的夢境之中。
諾娜被關在哪裡?那些將她關起來的人,他們讓她喝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諾娜始終覺得痛?諾娜究竟在生什麽病?
西列斯想到了許許多多的問題,他將這些問題記錄下來,隨後有些遺憾地歎息。
想要了解這些問題的答案,恐怕只能等到21天之後,他再一次去往諾娜的夢境之中了。現實中的調查的確可以繼續進行,但是未必真的能調查出什麽。
當然,西列斯現在有了更多的動力去調查這個事件。
除開諾娜的現狀問題,這一次在夢境中的嘗試也讓西列斯得到了許多的信息。
他的確可以進入他人的夢境,只需要用手碰觸夢境的泡泡就可以。此外,他進入過的夢境會在孤島上留下痕跡,也就是那初生的幼苗。
西列斯不確定這樣的幼苗是否還會成長,是否會變成其他的模樣。
他想到,如果進入他人的夢境會在孤島的紅泥中留下一株幼苗,那麽,這曾經荒蕪的、寂靜的孤島,是否也曾經鬱鬱蔥蔥,如同真正的樂園呢?
可是,現在卻只剩下柔軟的紅泥與寂靜的海面,還有那高大的、毫無生機的人偶,以及那些腐爛的星星和冰冷的迷霧,靜靜地凝望著人類的夢境與海底的廢墟。
究竟發生了什麽?這幅場景又意味著什麽?
西列斯無法得出一個結論。
他感到,深海夢境如果真的是阿卡瑪拉的“樂園”,那麽不應該是這個樣子,至少曾經不會是。或許是阿卡瑪拉的隕落改變了一切。
現在,深海夢境就如同一個空殼。
但是,也並非所有人都可以進入這個夢境。西列斯想。
靈性夠高才可以進入,意志夠高才可以安全地進入。
西列斯懷疑曾經的畫家利昂是遇到了阿卡瑪拉殘留的力量,加上靈性比較高,所以才會夢見這幅畫面。但是,利昂的意志不夠高,所以他望見這幅畫面的一瞬間,就陷入了瘋狂之中。
西列斯對於自己為什麽能夠踏足孤島,以及為什麽能夠保持理智與清醒,始終有些疑慮和不安。
唯一能夠解釋這一切的,就只有他第一次進入深海夢境後醒來,面對鏡中的自己做出的那一次判定。他的意志判定成功了,所以他能夠反覆進入夢境,並且始終保持理智。
21天之後,他將又一次迎來兩次進入深海夢境的機會。他必須好好使用這樣的機會。
如果西列斯沒猜錯的話,那麽“進入他人夢境”這樣的做法是不算作新發現的,也就不會在進入他人的夢境之後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