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客棧燃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大家都被這個動靜給驚醒了。
宴雲何用腳勾住了地上的中衣,挑起來利落地穿上,剛系上帶子,小二急促的拍門聲便響起:“客官,客官你沒事吧!”
虞欽那張甚少透露出情緒的臉,此刻也出現了些許動搖。
他望向宴雲何,宴雲何沒好氣地瞪他,仿佛在說,這下好了吧。
小二又敲了好一會門,仍然沒聽到裡面回話。
宴雲何還沒想好理由,就聽到一道熟悉的洪亮嗓音,醉醺醺地響起,是陳大哥。
陳大哥說:“這是怎麽啦,誰在這住著?”
“好像是剛才跟你飲酒那位的同……”小二還未說完那個伴字,陳大哥便大驚道:“賢弟莫慌!大哥來救你了!”
說罷他一腳踹開了房門,闖入房中,正好碰見點亮燭火的宴雲何。
陳大哥上前摸索著宴雲何,眼尖地發現他耳朵在流血:“賢弟,可是有歹徒夜襲了你!”
小二跟著一塊進來,門外擠了三兩個好事者。
眾人的目光都在梭巡一番後,皆定在了那坍塌的床上。
小二驚呼一聲:“天啦,掌櫃得心疼死,上好的梨花木床竟然就這麽毀了!”
這時,虞欽緩緩掀開床幔,從還未塌掉的那半截床板上起身出來。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小二歎息聲都停了,門口那三兩個好事者把脖子伸得極長,陳大哥看了看虞欽,又看了看宴雲何。
宴雲何臉上有傷,脖子亦有曖昧紅痕,而虞欽則是衣衫不整。
再望著那塌掉的大床,陳大哥黑色的臉蛋變得通紅。
他手足無措地松開了宴雲何的肩膀,步步後退:“是大哥莽撞了,大哥實在是不知道!”
不同陳大哥的滿臉通紅,宴雲何臉色發青:“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大哥卻不理會他,轉身就開始驅散圍觀的人們:“看什麽看,沒看過男人在床上打架嗎!”
宴雲何雖然很感謝陳大哥說出了事實,但是為什麽這話說出來,好像變得更奇怪了?
把人都趕出去後,陳大哥還貼心地為二人帶上了房門。
宴雲何看著這荒唐的鬧劇,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惱怒地注視著罪魁禍首,虞欽竟然還有心思擦那把破刀,還是用他的外套!
宴雲何一把搶過自己的衣服,展開看了眼有沒有破損,這才穿上:“現在好了,整個客棧都知道你我在床上打架,還把床給搞塌了!你讓我明日如何出門見人?”
虞欽淡然道:“不過是流言蜚語,何必在意。”
宴雲何看著他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就來火,他咬牙笑道:“虞大人,難道你沒聽到小二說的那句,這床是上好的梨花木嗎?”
虞欽收刀的動作一頓,表情也浮現些許僵硬。
宴雲何笑眯眯道:“怎麽樣都得百八十兩吧,虞大人這筆錢我可不能一個人出。”
虞欽握緊了刀鞘,半天才道:“欠在帳上。”
“我知道,要等回京了再一起還嘛。”看著虞欽表情,宴雲何出了不少氣:“放心,這筆帳我會好好地記著的,實在不行,虞大人去戶部預支幾個月的俸祿,少吃幾碗肉面,怎麽樣都能賠得起。”
虞欽嘴唇微抿,不客氣道:“說完了就出去。”
宴雲何出了房門,才想起來床都塌了,虞欽睡哪?
但這種時候,叫他回頭豈不是在示弱,絕無可能。宴雲何煩悶地回了房,結果翻來覆去,直到半夜才終於睡下。
第二日,他早早下樓,給掌櫃賠了床的費用,無視掌櫃微妙的神色,問道:“同我一起來的那位,下來用膳了嗎?”
掌櫃搖頭,宴雲何已經拿上行囊,順便結清住宿費用。
掌櫃撥弄著算盤:“昨晚那位客官讓跑堂不用給他送飯,所以這份飯錢無需再付。可是店裡的招待不周,客官不大滿意?”
宴雲何一聽就懂了,虞欽這是跟他分得清清楚楚,生怕沾到他半點便宜。
客棧的早膳很簡單,清粥小菜加饅頭。
宴雲何雖然講究,但他有個好的習慣,便是不挑食。他用著早膳,陳大哥也起了,端著一摞饅頭坐在他身邊:“賢弟啊,怎麽起得這麽早?”
宴雲何看見他擠眉弄眼的神情,險些被饅頭給噎到。
用清粥送下饅頭,宴雲何才道:“陳大哥怎麽也起得這麽早,要走了嗎?”
陳大哥點頭道:“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這批貨要得急,不然大哥也能護送你去雲洲找你妹子。”
二人閑聊了幾句,虞欽也出現在了大堂裡。
陳大哥識趣地端著他剩下的饅頭,把位置讓給了他們。
宴雲何以為虞欽不會同他坐在一起,沒想到對方竟然朝他走來,還真好落座在他面前。
虞欽隻盛了碗粥,杓子遞到唇邊時,輕聲道:“不對勁。”
瓷羹掩住了他的嘴唇,叫外人無法看清他的口型。
宴雲何咬了口饅頭:“確實,昨夜實在來得太快。”他無需遮掩唇型,只因他選的位置就在角落,背對所有人。
虞欽瞥了他一眼,宴雲何剝了半個鹹鴨蛋,扔到了他碗裡:“別瞪我啊,就讓他們誤會好了。”
“我倒想知道,除了太后和陛下,還有誰會這般關心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