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宴雲何已經夠讓方知州費解了,沒想到素來冷靜自製的虞欽,竟然也跟著發了瘋。
宴雲何把記錄虞欽行程的卷宗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沒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不可惜。
要是背後之人能這般輕易被人抓住馬腳,倒讓人覺得奇怪了。
宴雲何嗯了聲:“可能是瞧我可憐,過來看我笑話。”
方知州心情複雜道:“我覺得我才是那個笑話,竟然真信了你。”
宴雲何尷尬道:“你到底要念多久,我這不是及時醒悟,趕緊告知陛下了嗎。”
方知州抿唇道:“既然他曾經動過手,你為何在信裡還說,虞欽不是殺害吳王的真凶。”
“他真不是。”宴雲何解釋道:“要是他動過手,身上定會留下痕跡,總不能整個天牢士兵都是廢物,被他這樣輕而易舉地解決。那別叫天牢了,叫永安侯府算了,反正你們也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方知州被倒打一耙,說:“是誰讓我深夜悄然來訪,別叫旁人知道?”
宴雲何將卷宗往旁邊一推:“是我。”
方知州被他這話堵得一窒,半天不知道該回什麽。
宴雲何靠在了椅背上,身體隱隱作痛,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這背後之人,之所以接近虞欽,肯定是因為虞欽身上有他們想要圖謀的東西。”宴雲何說道。
方知州:“誰不知他是太后的人,怎會想到要拉攏他。”
宴雲何:“是啊,我也覺得奇怪。”
方知州:“為什麽偏偏是虞欽呢,難道這背後之人跟虞家有過什麽淵源?他篤定虞欽會幫他,所以……”
“你不覺得奇怪嗎?”宴雲何突然出聲打斷了方知州的思緒。
方知州:“什麽奇怪?”
宴雲何凝視著方知州,低聲道:“為什麽陛下一點也不驚訝,虞欽刺殺過吳王這件事,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樣。”
第五十八章
方知州清楚宴雲何是什麽意思,這也不是宴雲何第一次提起這樣的疑問。
“你還是覺得,陛下跟虞欽私下另有交集?”方知州道。
宴雲何也不敢肯定:“這只是我的猜測。”
成景帝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他們的共識。就連他們這些跟隨已久的下屬,有時都分不清楚他喜怒的真假。
何況是從他的神情,去猜測其對一些事情的看法。
要不怎麽說,天威難測。
方知州沉吟道:“要是陛下真跟虞欽有聯系,太后這樣謹慎的人,又怎麽會讓虞欽坐到都指揮使的位置?”
“太后未必沒有懷疑,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心急,把殺我的任務交給虞欽。”宴雲何反道。
“你想想看,先是錦衣衛彈劾我軍中飲酒,反倒讓我得了利。後來在黑嶼亂山上救我的那一命…… ”宴雲何還未說完,忽地抬眼望著方知州。
方知州搖著扇子,見他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便主動道:“我知道,你讓隱娘去查了三個地方,其中一處便是你墜崖之地,前後結合一想,還有什麽猜不到。”
宴雲何一時無言,不過隱娘作為皇城司之人,要是提舉官都不知道底下人在查什麽,也就掌控不了整個皇城司。
方知州仔細一想,也覺得虞欽的確是處處透著可疑。
“但你我在這裡多想無用,現在最重要的是幫你脫罪,還有把在背後作亂之人找出。”方知州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我倒真想虞欽是自己人,這樣查起來還方便些。”
宴雲何輕輕碰了自己臉頰,火辣感仍未退去:“你說得對,或許是我想多了。如果他真是自己人,又何必處處跟我過不去。”
方知州聽了他這話,搖頭歎息:“我倒希望你能跟他一般理智,還能少操心些。”
……
隱娘從永安侯府回來,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嚴公公候在外頭,等她許久。進門時隱娘被門檻絆了一跤,險些摔倒。嚴公公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隱娘抓住對方手腕,還未道謝,便瞧見上面纏著繃帶。
“嚴公公,這是怎麽了?”隱娘驚訝道。
嚴公公攏起袖子,四平八穩道:“無事,只是處理宵小時受了點輕傷,隱姑娘這邊請。”
隱娘攏了攏鬢發:“這京都還有人能傷得了嚴公公?”
嚴公公仍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隱姑娘高看咱家了。”
隱娘沒再深究,步入大殿,成景帝正在看奏折,手裡把玩著一排象牙所製的籌碼。
她還未行禮,成景帝便招手令她上前。
隱娘看著成景帝手裡的東西,象牙製的籌碼上,刻著京城最大賭坊的字號,成景帝這是私自出宮了?
成景帝注意到她的視線,將籌碼往她手裡一塞:“知道你喜歡象牙製的玩意,拿去吧。”
隱娘握著籌碼道:“陛下,這是哪來的?”
成景帝嗤笑道:“元閣老的孫子獻給朕的,還教了朕不少現在京城時興的賭局玩法。”
隱娘聞言皺眉,她聽說這個元閣老的孫子也進了金吾衛,竟這麽快就搭上成景帝,還教對方這樣的東西,真是不知所謂。
成景帝目露精光:“不過賭這種東西,還真有意思。”
他從隱娘手中撚去一枚籌碼,在她面前搖了搖:“賭桌上只有一條規則,押下籌碼,再論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