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頭一跳,邁步而入,倉惶地抓住了虞欽的袖袍。
虞欽身體晃了晃,他緩緩回過頭,看著宴雲何。
夢裡的虞欽,似乎透過曾經的他,看到了現在的宴雲何。
虞欽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可他卻沒有任何的表情。
那無聲寂靜的淚,一滴滴砸了下來。
宴雲何睜開了眼,他心跳得極快,窒息般的疼痛仍然充斥著胸腔。
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
八年前的最後一面,他們什麽也沒有說。
一句話都沒有。
第五十九章
距離吳王被害的第四日,宴雲何在家中聽到一個消息。
昨夜祁少連因他之事,公然頂撞陛下,成景帝勃然大怒,要奪去祁少連的總兵之職,收回帥印。
在最緊要關頭,太后出面,兩邊說和。
場面勉強控制下來後,祁少連當日歸府後,竟私自離京,返回邊境。
滿京城都在瘋傳此消息,皆說經過這回,這總兵之職怕是要換個人來當。
又有人說小皇帝到底是年少氣盛,沉不住氣,竟然因為這點小事就與祁少連離了心。
還有人說,這一帝一將,哪裡是因為吳王之事心存芥蒂,前有三詔不歸京,現在不過是借題發揮。
京城誰人不知宴雲何是祁少連帶出來的小將軍,成景帝之前為了穩住祁少連,才給予宴雲何這般多的恩待。
但聽聞成景帝對宴雲何也沒多好,動輒便是罰跪鞭笞,經常見他渾身是傷地從宮裡出來。
有一夜好像連禦醫都召去了,明面上是深得聖眷,實則不知私下泄憤多少回了。
宴雲何為何在沒有絲毫證據下,還被大理寺的人上門問話,不過是成景帝殺雞敬猴,做給祁少連看罷了。
流言越傳越真,等傳到宴雲何這裡,真話夾雜著假話,竟是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樣的流言。
這傳的好像他是祁少連留在京城的“質子”一般,真是荒唐!
不過他現在無法外出,許多消息都需要宋文去探聽歸來。
他讓宋文去客棧找趙成安,卻得來對方已經離京的消息。
宋文從客棧出來,立即去祁府打聽,得來祁少連確實已經離京這一消息。
至於是不是傳聞中的無旨離京,宴雲何根本不清楚內情。
宴雲何還未慌,宋文就已經亂了:“大人,難道真像外面說的那樣,陛下跟祁將軍翻臉了嗎?”
“不可能。”宴雲何想也不想道:“師父不會就這麽走了,他肯定會留下什麽話給我,你去祁府他們有沒有給你什麽物件,或者書信?”
宋文用力搖頭:“沒有,我連祁夫人的面都沒見著,在我報了大人的名字後,管家只出來跟我說祁將軍已經離京了,其他什麽也沒給我。”
宴雲何面色肅然地端坐在椅子上:“別急,陛下和師父都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他們這麽做肯定另有緣由。”
宋文:“大人,如果陛下跟祁將軍真翻了臉,你可怎麽辦啊?”
難不成正要當被敬猴的那隻雞嗎?他都快急死了,大人還這麽淡定。
宴雲何揮了揮手,讓他出去,他自己要一個人冷靜地思考一下。
宋文想著宴雲何今日也沒吃下多少東西,便退了下去,去後廚吩咐弄些吃食來。
等他端著餐食回來時,推開門,發現房內空無一人時,頓時神情大變。
宋文苦著臉,本能地堵上了房門,熟練地換上了宴雲何的衣服躺到了床上。
他咬著被角,都快怕到哭出來了:“大人啊,你快回來吧,都說了不讓你出門,你跑哪去了啊!”
……
虞欽從宮中回來,回到府中,卻不見老仆像往日那般上前,府中也安靜非常,神情不見有多少變化,手卻緩緩放在刀鞘上。
他慢步在府中梭巡一圈,最後來到臥房處。
府中不見有打鬥的痕跡,以吳伯的功夫,不可能輕易受製於人。
虞欽幾乎猜到了,經常這般出現在他府中,又有這樣武功的人究竟是誰了。
他用刀鞘推開了門,吳伯被點了穴,放在椅子上,宴雲何正端著個茶杯,把水遞到老仆唇邊:“喝吧,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倔,跟你家大人一個樣。”
“宴雲何。”虞欽沉聲道:“你在做什麽?”
宴雲何收回茶杯:“怎麽一副我是惡人的樣子,我沒對他做什麽!”
他抬手給吳伯解了穴:“行了,你家大人回來了,有話我自會問他。”
吳伯站起聲,動了動胳膊,剛抬起手,虞欽就出聲道:“吳伯!”
宴雲何轉過身,笑眯眯道:“還想搞偷襲呢,我可不想弄傷你,不然你家大人要生我氣了。”
吳伯第一次看到虞欽露出這樣的表情,他低下頭:“小少爺,茶涼了,我去給你們重新燒過。”
說吧,吳伯將茶壺拿了下去,宴雲何瞧著這老仆前後態度的變化,嘖嘖稱奇。
等吳伯下去後,虞欽反手關上門:“你應該待在府裡。”
宴雲何回道:“我只是有嫌疑,並未入獄,為何不能出來?”
虞欽解開身上的披風,放下金刀:“所以你過來就是為了耍嘴皮子?”
宴雲何單刀直入:“我需要知道是誰來找過你,讓你殺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