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江豢醒得早,懷裡又有熱源一直在對他的鎖骨呼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才意識到兩個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得抱在了一處,風滿袖閉著眼睛,看不到半點平日乖戾的模樣,反而顯得很小,看起來幾乎比自己還年輕一點。
風滿袖動了動,江豢急忙閉上眼,秉持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繼續裝睡,鎖骨上的呼氣隨著風滿袖的醒來立馬停了,他能感受到風滿袖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裡掙脫,然後幫他蓋好被子,又蓋了一層,第三層。
不太對,這感覺太怪了,江豢掙扎了兩下,睜開眼,發現風滿袖正冷笑著用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繩子把江豢扎進被子裡捆好。
“跟我裝睡,嗯?”風滿袖居高臨下地騎在他身上掐他脖子。
江豢咯咯笑,擺出副引頸就屠的模樣讓風滿袖掐,風滿袖反而下不去手了,將他直接趕出自己的精神圖景。
明媚的天氣與蓬松的被卷一下子離他而去,江豢重新回到了小黑屋冷硬的地面上,懷裡的黑貓也醒了,伸了伸爪子開始打理自己,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江豢親了口黑貓的耳朵,臉上的笑容揮之不去。
江豢恐高,所以風滿袖沒讓他自己爬風滿城的直升機,而是讓江豢抱著自己,帶他一同爬上直升機的軟梯。
這裡其實也是個雙重套娃:對於雇傭兵而言,先被接走的那名疑似風屹的人並不怎麽受到重視,隻被直升機放在了附近自行逃亡,而這名穿著風屹西裝的人卻是直升機的終點照顧對象。先被接走的那人只是虛晃一槍,現在被接走的才是真正的風屹,是真正的任務目標。
江豢是真心佩服風家三人的腦回路,但高還是要恐的,更何況是風滿袖這種彪悍的在直升機前行途中無防護狀態爬軟梯的行為,江豢都快嚇尿了,在直升機嗒嗒嗒的聲音中閉緊了眼睛。
然後他聽到風滿袖在他耳邊說承認吧你,你愛我愛得要死。
江豢心說你瞎嗎,我這幅要死的表情明明是被嚇的。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風滿袖的話多半要反著聽,所以風滿袖真正想說的是——
軟梯爬到了頭,風滿袖一抬手,在離地不知道幾百米的高空,把江豢像扔個米袋一樣扔進機艙,機身猛地傾斜,江豢是真的嚇得腿肚子轉筋,哆哆嗦嗦地站半天站不起來。
前排一身飛行員標配的風滿城笑著回頭看他一眼:“歡迎從地獄回到人間啊。”
塔裡是有教開直升機的理課的,不過那是哨兵的必修課,向導不需要參加,以至於他從沒見過風滿袖戴著這套行頭的英姿。
一定也很好看。江豢在心裡想。
“有什麽好看的,我也會開。”風滿袖推了推江豢的臉,讓他把臉朝向外面,看朝陽,不讓他看風滿城了,嘴裡不滿地咕噥道,“下次偷老校長的私人直升機帶你去玩。”
老校長做錯了什麽,老校長可太無辜了。
這一晚的意外過得實在是太過傳奇,是江豢在塔裡二十年想都沒想過的奇遇,後勁兒也很足,以至於就算他現在被關進了小黑屋,也依舊止不住回味幾小時前那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這一回味不要緊,手裡擼貓的動作停下了,黑貓顯然相當不滿意,在江豢腿上打滾,撕咬他的袖口以博得注意力。
江豢笑了下,捋了捋貓咪耳後柔軟的黑毛,做了個口型:我喜歡你。
雖然到‘愛你愛得要死’還有一段距離,但江豢也完全沒辦法否認心口處名為悸動的感覺。
就像他現在再回想那恐怖的百米高空,他想到的不是撲面而來的死亡,而是下巴擱在風滿袖斜方肌上的觸感,那麽結實,又那麽安全。
“你口型動了。”
江豢的精神力還沒從風滿袖那邊抽出來,他們兩個之間依舊靠他的精神力連接著,所以他能聽得清風滿袖的聲音:“你剛才說了什麽?”
江豢又比了個中指。
風滿袖哼了聲:“我說了這很粗魯。”
這種精神連接的感覺真的很奇妙,就像同時把自己的雙手背在背後,哪怕眼睛看不到,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背後比了什麽手勢。
於是江豢挑起嘴角,對空氣笑:“我口型動了你也知道?”
隔壁的風滿袖相當高傲地昂起脖頸:“我當然知道,你什麽事情我都知道。”
好呀,我什麽事情你都知道。
江豢眯起眼睛。
“那我想和你結合,我想和你交配,你知不知道?”
第25章
也許是江豢這句‘我想和你交配’太過彪悍的原因,一牆之隔的風滿袖半晌沒回他話。
江豢忍不住哈哈笑出聲。
還說風滿袖難搞呢,還不是被他製得服服帖帖。
就問還有誰能用一句話讓風滿袖閉嘴!還有誰!
當然不止是閉嘴,他還霸佔了風滿袖精神圖景裡的床鋪睡了個覺呢。
風滿袖是誰,是從進塔第一天便全塔知名的風雲人物,入學至今不知道挑戰了老校長多少底線,幾乎把塔裡所有的漏洞試了個遍,逃出去又被抓回來無數次,讓塔的防護被迫上升了幾個台階,人如其名,是所有人都抓不住的一陣風,是非梧桐枝不落的鳳凰,又挑剔又矜貴,卻偏偏願意在江豢身邊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