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穿自己的衣服,那你穿我的總行了吧。江豢如是想。
江豢是普通的B級向導,馭獸戒裡藏著用於操控精神體的本源精神力,所以只要風滿袖戴上這枚戒指,江豢永遠可以感受到風滿袖人在塔的哪裡。
風滿袖撥了撥馭獸戒,眼裡有什麽東西閃閃發光,居然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
也真的沒再摘過。
凡是風滿袖不感興趣的人,風滿袖軟硬不吃,但偏偏到了江豢這裡,風滿袖是軟的也吃硬的也吃了,江豢發脾氣接著,江豢讓他做什麽他也接著。
那時候他們兩個雖然每天泡在一起,不過尚未結合,平時仍各睡各的宿舍。
自從他們交換戒指之後,白天還好,晚上躺在床上,江豢心口的位置偶爾會傳來某種奇妙的觸感,不疼不癢,像是被奶貓毛茸茸的腦殼撞了下。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是風滿袖在親吻他給他的戒指,也間接親吻了他的靈魂。
第10章
人上了年紀就會變得嘮叨,老校長大概是很久沒和人談過心了,拉著江豢聊個沒完。
明明說好了他負責敘舊,而風滿袖負責問情報,江豢心裡裝著風滿袖上來接班的事情,連敘舊也沒法敘得安生。
上山就這麽一條路,江豢的精神力觸須一直在山路那邊徘徊,眼見著天都快徹底黑了,他的背後卻依然空空蕩蕩。
老校長的房門吱呀一聲響,有人踩著優雅的步伐從裡面走出來,江豢第一反應是老校長的保姆出來叫老校長回屋歇著。
然而一抬頭看到的卻是臉色蒼白的風滿袖。
江豢:“。”
收回探向背後的精神力,江豢深吸了口氣,盡量保持臉上的正面情緒,微笑問他:“你為什麽是從老校長屋裡出來的?”
風滿袖表情無辜:“因為我上山走的是另一條路?”
老校長畢竟是個S級向導,風滿袖的行為瞞不過老校長的法眼,哪怕風滿袖從自家房門出來,老校長依舊巋然不動,一副園丁欣賞花朵的表情看江豢的反應。
江豢沒注意到老校長的眼神,他更懷疑風滿袖是怎麽上來的——老校長花園距離地面的海拔接近上百米,風滿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老校長房間也就算了,為什麽衣角袖口還是乾淨的?
不好直接問出口,江豢把眼神遞過去:你徒手爬了懸崖?
風滿袖回他一個洋洋自得的表情:我身手矯健。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老校長被他倆的表情動作逗樂了,哈哈笑出聲,笑得有點咳嗽,江豢忙飛起眼刀瞪風滿袖,讓風滿袖給老校長倒杯水出來。
風家小少爺哪乾過這活兒,不情不願地癟癟嘴,回屋給老校長拿保溫杯。
全程無聲交流,老校長接過保溫杯,手指摩挲上面磨得凸凹補平的便利貼,低笑道:“是我平時常用的杯子沒錯,不愧是我這輩子帶過的最聰慧的孩子。”
江豢心想您還誇他,當年您都要被他煩透了您忘了啊。
好在老校長在見到風滿袖的臉後反應尚可,沒有倒地或者抽搐的前兆,江豢也算終於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他目光不自覺地在風滿袖兩邊口袋逡巡,不確定剛才那會兒風滿袖到底有沒有去藥店買速效救心丸。
風滿袖顯然對江豢的打量很不滿意,繞著老校長轉了一圈,最後在江豢面前站定,終於開口道:“老校長臉色正常,沒有發綠發白的跡象,說明肝腎功能尚可,沒有常年吃藥吃成藥罐子;花園裡的向日葵生機勃勃,植物莖乾上見不到枯葉的痕跡,顯然是花園主人有意精心打理,不允許園丁混日子。所以我的結論是,老校長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還勉強算得上康健,見到我也不會原地暴斃。”
江豢:“。”
用詞錯誤,江豢擰了把風滿袖的小腿。
“——不會原地喘不過氣。”風滿袖立刻從善如流地換詞,悄悄跺了跺腳。
兩個人之間的互動實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得江豢幾乎快忘了今天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天。
風滿袖站著,江豢坐在小馬扎上,如果他想看清風滿袖的臉,就必須得仰著頭。
在他的記憶裡,他好像總是在仰望風滿袖,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精神圖景裡。
他沒有那麽聰明的大腦,也不是個天天惹麻煩的麻煩精,如果不是風滿袖先對他伸出手,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這個人有什麽交集。
風滿袖的睫毛很長,在夜裡仰視他的時候可以在睫毛上看到很多種不同深淺的藍色,江豢不由得有一瞬間的失神。
在他們剛分手的時候,江豢是真真切切恨過這個人的,精神結合的破裂過程實在是太痛了,現在想想江豢都不知道那陣子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他在臥室裡從日落坐到日升,只在黑豹用舌頭舔他的時候才會微微動動手指。
就像半具靈魂被人活剝。
如果你不打算愛我,你為什麽要招惹我。
不,風滿袖好像根本沒招惹他,在最開始的時候,風滿袖甚至從未跟他說過一個愛字。
如果非要辨個清清楚楚,明明是他天天追在風滿袖的身後,期待風滿袖帶他開始新一輪的冒險。
他們之間的關系從不需要言語明說,只是風滿袖走,他便跟著。
在他失去風滿袖的這些年裡,江豢不是沒幻想過重逢,他所有的好脾氣都是裝出來的,他曾無數次幻想過撕爛那人好看的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