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豢跟他說,相識一場總是緣分,剛進組就碰到A級任務也沒辦法,但既然順利解決了,那不如請張慕陽吃個飯聊聊天,互相認識一下,順便恭喜他初次離開象牙塔。
……
江豢能力強不說,性格也非常好,張慕陽當即決定,這個江豢他追定了。
這世上還沒有他張慕陽追不到的人,追個領導還不是信手拈來,於是他耐下性子,開始觀察江豢的行為模式——畢竟人都有目的性,只要投其所好,張慕陽不信這世上有無法被打動的人。
可江豢偏生是其中之一。
江豢是那種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很耐看的人,不抽煙不喝酒,也從來不說髒話,很少冒險,很穩定,行事帶著種意外的優雅,很有美感,對什麽事情都很有耐心,但對金錢和權利卻似乎沒什麽太大的興趣,甚至在吃喝上也不見什麽私人的喜好,就像一粒量子,只在他觀測的時候才會坍塌可見。
活脫脫是個教科書上的人生模板,正常工作,正常生活,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沒有個人性質的娛樂。
就好像江豢的心上扣著個鐵桶,嚴絲合縫,無論張慕陽如何絞盡腦汁,也無法撬開一分一毫。
江豢對他很好很耐心這不錯,但江豢對別人也差不多,不主動,不拒絕,也不負責。
江豢在無形中教會了他,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唾手可得。
實習任務結束了,張慕陽回到宿舍,對同宿舍決定改行的好友哀嚎,說我看上了我領導,但我領導好像看不上我,怎麽辦,啊啊啊啊啊。
他室友是個沒覺醒完全的向導,叫栗子,聽他瘋狂輸出的時候正收拾手裡的水晶球和塔羅牌,嗯一句啊一句地敷衍他。
張慕陽幾乎要撓破了頭皮,他走到栗子床前,搖晃栗子的肩膀,說你說,你不是算命的嗎,你跟我說,我領導怎麽才能看上我。
嚷了半天,栗子終於被鬧煩了,沒什麽耐心地問張慕陽,說來,你跟我說,你領導是什麽類型的人,告訴我他的長相和性格。
張慕陽立馬把一大堆溢美之詞糊了上去,栗子挑挑揀揀,在裡面找了半天關鍵詞,最後跟他說,不考慮特殊情況的話,這世界上的人大體可以分成兩種,一種是貓派,一種是狗派,熱愛冒險的人是貓派,喜歡貓咪那種危險性格的人,不過按照你對你領導的描述來看,他是喜歡穩定與忠誠的人,他應該是個狗派。
倆人同窗四年,多少有那麽點狐朋狗友的戰友情在裡面,栗子說完話抽了把張慕陽的後腦杓,說你挺有希望的,大金毛,但想打動他恐怕要很長的時間,你準備好了麽?
……
留在珞市的一組才有更好的前程。
張慕陽很清楚這點,他知道他江哥也同樣清楚,但既然他江哥已經下定了決心,那他也必須跟著走。
江豢比他想象的難追得多,在張慕陽眼裡,但凡著急求偶的人,大腦裡都有個戀愛雷達互相檢測,只要雷達開著,一方發出某個特定的波頻,另一方就能立刻感受到,這波頻有時候是個眼神,有時候是一頓飯,又或者是一些身體接觸,勾勾纏纏,曖昧不斷。
可這些都和他江哥沒什麽關系。
曖昧之所以勾人,正是在於那點秘而不宣的部分,可他江哥行事作風實在是太坦蕩了,沒有半點曖昧藏在裡面。
在一些午夜夢回時分,張慕陽真恨不得把江豢的腦殼敲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麽結構做的,不過在太陽重新升起之後,張慕陽又會重新做回一條忠實的狗,亦步亦趨地跟在江豢身後。
既然是喜歡安定的狗派的話,是不是等到追隨的時間足夠長,等到成為習慣,我哥總會回頭看看我?
……
江豢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包括早餐。
沒有喜好也沒關系,張慕陽可以幫他江哥培養出某種特定的習慣。
如果每個工作日都給江豢送早餐的話,他的卡上將收到一筆不菲的來自江豢的打款,意在兩不虧欠。
可他要的就是彼此虧欠,要的就是藕斷絲連。
張慕陽很快摸清了規律,只在特定的日子給江豢送特定的早餐,比如今天,他要送的就是轉盤附近的那家雞蛋灌餅,不放蔥和香菜,放兩個蛋。
然而當他拎著雞蛋灌餅來到江豢家門口的時候,還沒抬手敲門,門就自己開了,給他開門的是他剛來一個多月的新同事,身上穿著睡衣,發絲凌亂,帶著一副明顯餮足的神情,手裡拎著鍋鏟,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拿來的雞蛋灌餅。
有黃油的氣息從屋子裡散發出來,縱使張慕陽恨得牙根直癢,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股早餐的氣息實在是太好聞了,幾乎高於他這輩子吃過的所有食物。
所以他江哥從來不挑食,因為什麽都比不上風滿袖做的好吃。
所以他江哥拒絕了弱水三千,因為他江哥早就嘗過了那一瓢的味道。
從這位名叫風滿袖的哨兵來到組裡的第一天起,張慕陽就有種極為強烈的預感,他大概永遠的把他江哥給弄丟了。
原來他江哥並不溫柔,原來他江哥其實也沒有太多的耐心,原來他江哥也是會罵人的。
江豢展示給他的那一面不過是個偽裝出來的模板,他江哥才不是狗派,不喜歡毫無變動的平靜生活,他江哥只在這名哨兵的面前才算真真正正神采奕奕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