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白文星探查出有四個月身孕時,她還以為是這丫頭在騙她。
禦醫每個月都會來診平安脈,上個月她還好好的,怎麽她莫名其妙就會有四個月的身孕?
更何況她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朝堂上,根本沒有與任何男人有親密關系。
可那晚,前來幫她複位手腕的禦醫們,在輪番診脈後,竟然告訴她,她真的有身孕了!
秦太后有如遭受晴天霹靂,她與業帝相處這麽多年,一無所出,怎麽現在憑空就有了個孩子?還四個月大了!
秦太后不信這個邪,不管這孩子是怎麽來的,她都不能要。
於是當晚就讓禦醫開了副落胎的方子。
原本一個時辰就能起效的,可她等了這麽久,竟然毫無反應!
秦太后只能硬著頭皮灌了一碗又一碗漆黑的藥湯,“為何這藥沒有半點用處!為何胎兒還在蠕動!”
她慌張地砸碎了藥碗,開始采用更加極端的方式落胎。
可那些方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秦太后終於反應過來了,她像個瘋子一樣,紅著眼睛喃喃:
“怪物……本宮懷了個怪物……”
天空中烏雲席卷,一道驚雷劈了下來,刹那間,燭火全滅,秦太后面色詭異。
彼時薑染正在溫香渠中,泡著溫泉打盹。
這道驚雷出現地莫名其妙,將他吵醒,薑染猛然睜開了眼,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頓時睡意全無。
溫香渠附近一片漆黑,怪風陣陣,將燭火全部吹熄。
他從水中站了起來,赤身上岸,地磚濕冷,他赤足踩在上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邊雷聲隆隆,雲層還在不斷積聚,大業皇宮上方,電閃雷鳴,引地宮外百姓出門觀看。
“看啊,這雲怎麽都堆積在皇宮上頭?”
“是啊,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不詳,怎會有如此詭異之事?”
雲層之中,積雷無數,每當有閃電落下,黑暗中會有短暫光明。
薑染隨手扯了件衣服往身上一罩,還沒來得及系好系帶,就在閃電中隱約窺見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朝著自己走來。
他一時緊張,腳下一滑,栽在了某人溫暖的胸膛之上。
“是我。”銀眷安慰他。
薑染的衣服沒系好,看見他滑倒,銀眷便下意識去接住了他,此時兩隻手都貼在他腰間的肉上。
薑染剛泡了溫泉,將滿身冰涼的血液捂熱了一些,皮膚摸上去暖暖的,但也不及他的手暖。
他的腰身很窄,皮膚細滑,表面還有些濕潤,被銀眷摟了個滿懷,濕潤的長發也落在腰間,氣味清冽。
“外面怎麽了?”薑染問他。
銀眷的呼吸被打亂了,他像往常一樣壓抑著無盡的欲念,脫下了自己的衣服罩在了薑染身上:
“天罰已至,此地不宜久留。”
說罷,便拉著他的手向外走。
“等一下,天罰?”
大業皇宮上方,怎麽會降下天罰?
以往薑染為妖收屍時,他也見過天道懲罰,可天罰平時只針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妖魔,薑染抬頭看著濃雲密布的天空,這麽大的范圍,竟然將整個大業皇宮都籠罩在內。
他從沒見過這麽大范圍的雷劫!
這是要將整個皇宮都化為焦土嗎?
可皇宮裡還有許多無辜之人,究竟這宮裡發生了什麽,會讓天道不顧那麽多人的性命,寧願犧牲所有人,也要誅殺?
“先生!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白文星焦急地扯了扯薑染的衣擺,不斷催促。
薑染看著這漫天的雷,摸了摸腰間的銅衡,這些無辜的生靈,難道就真的沒辦法拯救了嗎?
……
此時,正在韶則書房中吃飽喝足的陸乾,也有所感應。
他從書桌上一躍而下,看了看天,準備跑路。
剛走了幾步,想起還在書房中打盹的韶則,這家夥對自己挺好,又是個好拿捏的,如果就這麽死了,對他來說不太劃算。
越想越覺得不忍,於是又折返回去,一蹄子踹醒了韶則,“快跟朕走!”
韶則一隻眼被牛蹄踹地烏青,迷迷糊糊跟著銅牛跑出了屋子,仰頭看看天,“下雨了,要不要帶傘?”
銅牛恨鐵不成鋼,“你是傻的麽!能不能別這麽憨,我們這是在逃命!”
“那我的鳥……”韶則又跑回去,要保護那些鳥。
大一些的鳥早就感應到危險,飛走了,可雛鳥還不會飛,韶則實在放心不下。
陸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一橫,“那朕不管你的死活了!”
說罷,就自己跑了。
雷聲越來越密集,許多白日當值疲憊的人,此刻還沉浸在夢鄉。
陸乾在宮道上撒開蹄子奔跑,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韶則隨手拿起一根毛筆,挽起長發,虔誠萬分地點燃一根香,遞到他面前的模樣。
“笨蛋!真是個笨蛋!”他在雨中破口大罵。
拐過這個彎,終於見到了老熟人,“薑染!天罰已至,還不快跑?”
“陸乾!”
找到了自己的夥計,薑染總算是完成了入宮待辦的第一件事。
可他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薑染用拇指蹭了蹭青銅衡上的每一寸血債,“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