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要找鳳瑤城內真正做主的那位,至少也得等到晚上。
可他不知道,自己一入境,城中某位正在小憩的飛升境忽然感應到了什麽,睜開了眼。
目中是難以言喻的欣喜。
她隨即在城中散開神識深入探查,一瞬間,一道金色的巨網從見微峰頂端,鋪天蓋地地蔓延到整個鳳瑤境內。
只可惜,那股熟悉的氣息只出現了一瞬,就被牢牢掩蓋,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這下她可坐不住了。
……
……
薑染出門在外,向來不會虧待自己,在柯遇春的極力推薦下,入住了本地最好的客棧:鏡湖客棧。
其實老道士也有點私心,因為當初遊歷時,就是在鏡湖客棧住了一夜,丟了錢袋和法寶,還被掌櫃的趕了出來。
東西是在客棧丟的,因此掌櫃的嫌疑最大,誰知他剛提出質疑,就被掌櫃的趕了出來。
今日他極力推薦鏡湖客棧,其實是想一雪前恥。
鏡湖客棧因倚著鏡湖而得名,客棧規模龐大,足足佔了半條街,出入之人,大多著裝顯貴。
客棧的掌櫃是個有野心且貪財之人,最近正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麽吞並另外半條街。
見店內來了客人,立馬換了副笑臉,“兩位,有請。”
後頭的柯遇春適時地咳嗽了幾聲,拐杖在地上敲了兩下,摸索著進門,因為有了底氣,所以聲音洪亮:
“掌櫃的,你也眼瞎嗎?分明是三位。”
鏡湖客棧的掌櫃打小就有識人的本事,但凡是見過的面孔,都忘不了,立馬認出那老道就是幾年前的鬧事的那位。
“喲,這不是柯道長嗎?怎麽幾年不見,眼睛瞎了?別是造了什麽孽吧。”
掌櫃的身材矮胖,錦緞加身,十根手指恨不得戴二十枚戒指,嘴唇上方蓄了兩根又細又長的胡須,面上雖然在笑,說話卻挺毒,沒打算讓著他。
“貧道仙門中人,一不偷,二不搶,哪能造什麽孽?”
“我們鏡湖客棧一向本本分分,只可惜門面太小,容不下您這位神仙,要不去別處看看?”
老道仗著自己年紀大,也挺會耍賴,往門口一癱,朝外頭哀嚎:
“店大欺客啊,有錢也不讓住店,馬上到宵禁了,卻將我這一把年紀,瘦竹竿一樣的老人家趕出來喂妖怪……黑店,這就是一家黑店!”
沒一會兒,門外就圍滿了人。
掌櫃的不想讓客棧聲譽受損,急忙出去解釋,“你們可別被他騙了,這老道前幾年弄丟了財物,跑到我店裡敲竹杠,他年紀大弱不禁風?他可是修仙之人,一個能打你們百來個!”
此時,人群中也有其他的修仙之人提出建議,“這麽能打?不如晚上去鏡湖上的擂台賽賽?”
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掌櫃。
他這間鏡湖客棧,是城內唯一一家不受晝夜限制,能跨越三界的客棧。
白天迎接的是人類,住“人”字號房。
夜晚對妖修和修仙者開放,分別將他們安置在“妖”字號房和“仙”字號房。
因為店裡住的都是些不省事的,客人們經常一言不合就去鏡湖上的擂台約架。
這老道既然死活要住下,那乾脆就讓他住,他手底下為了鎮場子,養了不少修為高深的妖怪和修仙者,總能給他點苦頭吃吃。
於是掌櫃的立馬轉換態度,安排他們住下。
鏡湖客棧的櫃台後懸了面大銅鏡,能照出客人的修為,也能辨識妖修、人類和修仙者。
薑染和銀眷被分到了“妖”字號房,路過銅鏡的時候掌櫃的特地看了一眼,畢竟是跟老道一起來的,要有所防備,看看底細。
這一看,便更放心了。
原以為這兩位長相不凡,是什麽大人物,原來只是區區蜉蝣境,不足為患。
講真,他自己都能招架。畢竟他是一條已入化形境的鯰魚精,能化作人形並完美地藏住自己的氣息,比他低級的妖修根本就看不破他的真身。
老道與他們走的“道”不同,因此被單獨分到“仙”字號房,他一個瞎子,眼睛不便,還是掌櫃的親自帶路。
這鯰魚精見老道走路,微微佝僂這腰背,雙手緊緊捂住包裹,好像裡面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忍不住眼泛精光。
他把老道送到房間裡,撚著胡子的提醒他:
“道長,這次記得,千萬要看好自己的財物,別到時候弄丟了,又賴在我頭上。”
柯遇春哼了一聲,待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便開始盤坐在床上修煉。
半炷香的功夫,老道忽然睜開了陰翳遍布的一雙眼,帶著哭腔破口大罵,“他奶奶的,貧道怎麽折壽了!什麽情況!”
“妖”字號樓層。
銀眷跟著薑染進了一間房,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回到自己房間的意思。
薑染趕了他幾次,人家就是賴著不走。
薑染發現自己越發看不懂他了。
你說他乖吧,他還真的挺乖,一路上話少心細還貼心,事無巨細地像個仆人。
你說他倔吧,也挺倔。柯遇春跟他們走了這一路,他到現在都不信任他,甚至防備著靠近薑染的所有人。
明明開了兩間房,他偏要擠在一塊兒。
其實在來鳳瑤的路上,風餐露宿的。有幾次薑染在半夜醒來,總能看見他認認真真地坐在篝火旁守夜,不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