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已經入了金丹期?怎麽會被打成這樣?
他方才……是去追桑濁的?
白文星幾番糾結之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將雞腿叼在嘴裡,這才勉強騰出一雙油膩膩的手,拽著微生齊的一條腿,將半死不活的這位拖到了床榻上。
輕輕松松不帶喘氣。
她大大方方地解開了微生齊的衣服,期間不忘咬上一口雞腿,塞上幾塊糕點。
微生齊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有幾十處,看上去像是經歷了一場苦戰。
其中最為致命的是他胸前的這道傷,流血不止,若不及時救治,恐怕要失血而死。
“麻煩。”白文星吐出一截骨頭,打了盆熱水,洗淨油膩膩的雙手,準備給他縫合止血。
只是……這破地方現在哪來的針線?
小丫頭在屋子裡掃視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一根魚骨上。
這邊,微生齊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看到白文星隨意在自己的頭上一扯,拔下了一根長發,開始伏在他的胸前穿針引線……
“嘶……”
魚刺穿過皮肉,拉扯發絲,牽引著這獨特的針線,一一將他的傷口合攏。
微生齊咬緊牙關,看見白文星一臉認真地縫合的模樣,低低感歎了句:“我還以為,你只會吃。原來你除了吃之外,還擅長做這些?”
白文星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嘲諷之意,“也不是很擅長,你看,縫地歪歪扭扭地,像條蜈蚣。”
聽她這麽說,微生齊有些急了,掙扎著抬起腦袋,想看看自己胸前到底被縫成了什麽歪七扭八的模樣,他這倒傷,肯定是要留疤的。
剛剛抬起腦袋,就被白文星輕輕按了下去。
“別動!還沒縫好!”
微生齊隻感覺自己的後腦杓在白文星“輕輕”一按之下,重重地砸在了玉枕上,竟當場將玉枕砸成兩半。
這家夥眼前一黑,徹底昏了。
白文星手頭還沒縫好傷口,就看見微生齊的後腦杓處,溢出一灘血。
白文星:“……”
……
……
薑染與銀眷潛入地底,這金碧城池的地面和地底,完全是兩個地方。
地面上燈火輝煌,人影重重,而地面之下,卻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薑染循著那哭聲,在指尖點燃一小撮火苗引路。
哭聲越來越近了。
地面也越來越肮髒,泥濘……
銀眷一揮手,那火苗飄飄蕩蕩地為他們照亮了前路,更照清了那哭聲的來源。
只見在泥濘地如同一片沼澤的地面上,跪著一個髒兮兮的人形,那人背對著他們,哭地渾身顫抖。
“求索?”
薑染湊近了一些,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果然,那人聽見聲音,哭聲變小了一些,回頭張望。
此時,薑染將火苗變大,懸在頭頂,足夠照亮這片泥濘之地。
因為長期處於黑暗之中,難得見到光亮,求索仰頭,眯著眼睛,試探性地朝著頭頂的光源伸了伸手。
他本是一隻土妖,如今也修得人形,每日跪在地底,使盡全身的力氣,拉著整座金碧城池前行。
求索渾身是傷,大多是勒痕,在薑染與銀眷看不見的地方,有很多千絲萬縷,如同蛛網一樣的細線,這些細線的另一頭,拖拽著地面上的種種繁雜之物。
有亭台樓閣,有金銀玉石,還有諸多妖獸。
每一份重量,都通過這些細線,最終被求索承載在身上。
勒地久了,傷處久久不能痊愈,甚至開始發黑流膿,所以求索的身上,泛著一股濃鬱的腐臭味。
他在地底潛伏久了,視力不好,看什麽,都只剩下微弱的影子與輪廓,此時更看不清薑染和銀眷。
感受到那兩個模糊的影子朝自己靠近,求索以為是莊玉澤來了,他隨手擦了擦臉,對著他們露出一個醜陋的笑容來。
“玉澤,你終於來看我了。”
他換了個方向,朝著薑染與銀眷的方向爬行幾步,表情有些懊惱,“是我的哭聲又吵到你了麽?對不起,我……真的太疼了,你不要罵我,我以後,盡量忍著,再疼也忍著。”
面對如此淒慘的求索,銀眷心中有怒,而薑染,更不想打破求索的幻想,如果他知道,來的人並不是莊玉澤,該有多難過啊。
他沒有再說一句哈,只是沉默地,走到求索的身邊,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泥漿。
傷處不斷流淌出褐色的血液,濃鬱的腐臭味令人作嘔,薑染卻像是什麽也沒有聞到一般,認真地替求索除膿,上藥。
求索沒有喊疼,盡管在這過程中,有好幾次,他渾身顫抖著像是要昏過去。
他努力睜大眼睛,看著那個模糊的輪廓,笑著說:“玉澤,我讓守門的那兩隻小妖,替你搜羅了許多稀罕的寶貝,都堆在了你房裡,你開不開心?”
他沒有等到薑染的回答,有道:“還有,你上次說,你想建造屬於你自己的妖都,你喜歡造景,喜歡那些漂亮的亭台樓閣,我不會阻止你了,你喜歡,就去做,這些重量,我替你背在身上,我最近覺得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大了。”
薑染始終認真地聽著求索的訴說,替他包扎好之後,便打算與莊玉澤談一談。
如果所謂的互利共生,是以這種形式的話,他真的替求索覺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