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鬱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對了,”蘇情忽然一拍腦門,“當時進入神鏡前,那個女王還偷偷塞了張紙條給我,但是進來後我記憶被封住,所以一直沒看。”說著,她從懷裡掏了半天,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花鬱斐。
花鬱斐瞥她一眼,慢吞吞接過紙條,打開。
——入神鏡者若想出去,需集齊三把通關鑰匙,否則將永遠困於神鏡之中。
這就是紙條上的內容。
花鬱斐眉心微擰,當時他和塵鬱……啊不,和大騙子塵柏栩進來時,風祁霜並沒有提醒他們這些。
所以為什麽沒給他們提醒,卻給了蘇情他們提醒?
見他神色不大對,蘇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怎麽了?是這紙條有什麽問題嗎?”
“叩叩叩……”
正巧這時敲門聲響起。
塵柏栩就站在門邊,他看了看花鬱斐,往旁邊挪了挪。
花鬱斐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下,隨即淡淡:“進來。”
門開,一名大概二十來歲的年輕道姑走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靜情和靜心兩名小道童,兩人手裡還一人抱著一個樸素的畫筒。
塵柏栩墨黑的眸子微閃,瞬間猜出年輕道姑的身份。說起來,他們在寺裡住了也有兩三天,但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寺裡的住持。
年輕道姑,正是穹音寺的住持。
進來後,她雙手合十:“貧道穹音寺住持,法號靜愁,見過各位施主。”
花鬱斐站起回了個禮,客氣:“住持請坐。”
蘇情很識趣,連忙退開把位置讓出來。
靜愁看了眼旁邊仿佛罰站似的男人,然後緩緩坐下,而靜情和靜心則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
房間本就不大,如今又進來了一大兩小,顯得更是擁擠。
蘇情眼珠子一轉,“花老板,我先出去看看那條蟲子。”
花鬱斐微微點頭,雖然那蟲子被某人打暈了暫時做不了惡,但長時間沒人看著也不行。
蘇情出去後,靜愁道:“說起來施主來寺內也有三日,今日才來相見,還請見諒。”
這些不過都是客套話,花鬱斐微笑:“住持客氣了。”
他沒有問對方來有什麽事,只是笑得恰到好處。
靜愁看了看他,輕輕歎了口氣,目光轉向抱著畫筒的靜情。
靜情很機靈,走到矮桌旁,打開畫筒,從裡輕輕拿出一幅畫。
見到這幅畫時,花鬱斐和塵柏栩神情微凜。
靜情小心翼翼地把畫鋪開,只見畫中有一男一女,男人站在女人身後,唇邊豎著一支竹簫,女人則坐在男人身前垂頭撫琴,背景是一片美麗的桃林,明明很溫馨繾綣的一幅畫,但女子的五官卻是一片空白。
這是……
花鬱斐下意識朝塵柏栩看去,在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他又迅速收回目光。
塵柏栩微微抿唇,下頜線再次繃緊。他知道花鬱斐已經徹底恢復記憶,並且已經知道他是誰。
靜愁道:“這畫是靜情在門口撿到的,請問施主,這是否是你們的畫?”
花鬱斐點頭,“是。”
聞言,靜愁向來平靜的臉上,隱隱透出一抹激動,“敢問施主,這畫,你們從何而來?”
察覺到她的變化,花鬱斐把玩著跟前的茶杯,笑不達眼底:“住持對這畫感興趣?”
靜愁一怔,知道他這是誤會了自己,苦笑:“是貧道過於激動了。”
她深吸口氣,目光轉向另一旁的靜心,後者立刻打開手中的畫筒,從中拿出一幅畫。
隨著畫卷打開,花鬱斐愣了愣。
因為這幅畫,幾乎與靈筆尊者交給他們的畫一模一樣。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靜心拿出的這幅畫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整體色澤微微泛黃,而且畫中女子的五官完整。
而這畫中女子,他們也見過。
正是靜愁。
饒是花鬱斐見識不少,此刻腦子也有些不夠用。
靜愁……是他們要找的長公主,風祁煙?
可風祁煙為什麽會在這?這裡不是神鏡世界嗎?這裡不是幻境嗎?
靜愁輕歎一聲:“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間,我進入神鏡也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花鬱斐深深擰眉,瞬間想到了蘇情給他的紙條。
沒有通關鑰匙,就會永遠困於神鏡……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靜愁搖頭道:“我與你們的情況不同,我是自願留在這裡的。”
她微微垂眸,盯著畫中的男人,眸中隱隱有淚花:“三十多年前,煬哥離開後,霜兒率兵滅了雲國,我止住不了她,所以留書一封便自行入了神鏡。”
她口中的煬哥是雲青煬,靈筆尊者。霜兒是風祁霜,風國女王陛下。
“我怕她找人來找我,所以在信中與她約定,三十年後會自行出去,但是三十年過去了,我不想出去。”
說著,她抬頭看向花鬱斐,“我先前之所以躲著你們,是因為以為你們是霜兒派來的人,但是看到你們丟失的畫後,我知道自己誤會了。”
花鬱斐有些好奇,“憑一幅畫便認定我們不是女王陛下派來的,為什麽?”
靜愁微微苦笑:“因為我的緣故,霜兒她恨透天下男兒,更是恨透煬哥,她又怎麽會畫這樣一幅畫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