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結束之後,陸子溶便和他再無乾系,只有他自己會把這種事看做生生世世的承諾,藏在心底,與對方無關。
——明明是相互利用的事,他卻付了一腔真心。
盡管痛苦萬分,可他還是要去做,流著淚也要做完。
他要親自給陸子溶解毒。倘若陸子溶找了別人,他真的會瘋。
但藥酒只能讓人興奮,後續還得靠自己。在這種心境下,傅陵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讓自己產生那樣的感覺。
這場鏖戰持續了太久,他看著陸子溶頰邊紅暈從生成到褪去,最後面無表情,似乎只是在枯等。
星月依舊明亮,周遭氣溫下降,卻與熱氣蒸騰的龍脈泉無關。若不是遠處傳來打更聲,誰也不覺得已是四更天。
最後傅陵辦到了,是因為他聽見陸子溶輕輕道了句:“別哭了……”
他從中聽出了溫柔的關懷,他已太久不曾從這個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了。這一瞬仿佛回到過去,少年時的他不高興了就會找陸先生撒嬌,也會聽到這樣的溫柔話語。
只需要這麽短一句話,傅陵壓抑許久的心緒猛地傾瀉出來,淋漓盡致地潑灑在終年不化的冰山上。
在意猶未盡中,傅陵聽見了後半句話:“再不結束,藥效要過了。”
原來他想象中的溫柔,是這樣的本意。
作者有話說:
攻:我把他當此生摯愛,他把我當一根黃瓜
第48章
事後, 傅陵盡管自己心裡亂糟糟的,身上也疲憊,仍是柔聲問:“今夜太晚了, 我讓人收拾了屋子, 陸先生先歇下吧。身子恢復還要些時候,等明日起來再看京州府的文書, 可好?”
陸子溶將面前的人扒拉到一邊, 嘩啦一聲站起來,往岸上走,“不必麻煩了。我回致堯堂。”
“回致堯堂?”傅陵大為訝異, 趕緊追過去, 又忙叨叨取了毛巾給他,“你身上尚未恢復,夜也深了,何必折騰?難道在這住一夜, 我還能做什麽於你不利的事嗎?你若擔心這個, 派你的堂眾守著不就行了?才做了那種事……”
“正是因為才做了那種事,”陸子溶話音冰冷嚴肅, “我若今夜住下, 其中意味就變了。我必須走。”
說著, 陸子溶迅速擦乾身子穿上衣裳,離開了湯池。
只剩傅陵愣愣站在岸邊。
陸子溶說得不錯, 倘若今夜住下, 他們方才做的事就是情人間的溫存, 是無法斬斷的聯結。
而倘若做完就走, 這件事就只是它本身, 只是一場無情的利用而已。
陸子溶當然只能是無情的。
這天夜裡, 陸子溶後半夜才睡下,但次日起來仍舊是平常的時辰。在拜月樓站立不穩的一瞬,他覺得自己立即便要昏迷甚至死去,可從湯泉出來時,他已感到充滿活力。
他知道,未來幾日他都會保持這種狀態,再在說不定什麽時候突然失控。
起來後他簡單過問了堂裡的事,堂眾來報,說從江湖上聽聞重九堂的名號,但不甚響亮,所以也沒有更多的線索。
接著陸子溶便去了東宮。門口的守衛似乎知道他要來,忙不迭將他迎入書房。
傅陵身著朝服等在那裡,好像剛下朝回來。今日應當是小朝會,太子通常不會去,不知這次是怎麽了。
再仔細看,傅陵眼圈烏黑,眼睛腫得嚇人,面色也十分暗沉。但這掩蓋不了他燦爛的笑,他望向陸子溶時眸光如星,仿佛對自己的狼狽全然未覺。
“陸先生身上可好些了?那藥丸效力如何?”他開口時熱情體貼,令人如沐春風。
“嗯。”陸子溶沒有多余的話,隻管低頭查看對方整理出的文書。
厚厚一摞邸報裡篩選出兩頁,都是些離奇的事件。陸子溶一一看過去,目光在其中一條上久久停駐。
“京西一號水壩遭人放水,時看守昏睡三刻,故而未覺。水下注而蓄,未招災禍。”
陸子溶指甲在「三刻」二字下反覆劃拉。
傅陵見他關注這條,便上前解釋:“這條怪異是因為,水壩的開關是我盯著工部做的,那都是最精密的機械,什麽人破壞得了?而且此人放水圖什麽?京西水壩一共三個,就算一號、二號放了水,都有三號在下面攔著,水也淹不到農田啊!”
這樣一樁毫無危害的意外,也就是因為那個看守被以玩忽職守定罪,才能報到京州府來。
陸子溶沉聲道:“致堯堂配製短時的毒藥,如無特別需要,其時長就定為三刻。這個時間足夠完成任務,又不會太久惹人察覺。看守昏睡三刻,若非自己睡著,恐怕是中了藥。”
他說罷便抬高話音衝門口叫:“小顧。”
今日顧三都作為隨從跟來了。見他進屋,陸子溶乾脆地吩咐:“去京州府牢房打聲招呼,說致堯堂要見四天前看守京西水壩之人。”
“是!”顧三剛要轉身又停住,為難道:“可他們若不同意怎麽辦啊?致堯堂對京州府也沒有過什麽恩惠……”
“不同意就給銀子。我們隻問案情,若他們不放心,派人看著也不礙事。”
顧三撓頭,“那好……我、我試試吧……”
“等等。”
傅陵開口叫住他,也衝門外叫了聲:“老鄭!”
待老鄭進屋,他命令道:“找個得力的人,拿東宮的牌子去京州府,將牢房裡那個四天前看守京西水壩之人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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